尉迟千澈一说这话,了解他的苏青就懂了,些许不忍:“主上,您是想给呆呆个教训?年纪会不会太小了?”

在龙池卫里,大家私下都跟着自家主上称闻玳玳为呆呆,叫的时间长了,反而觉得这个称呼很亲切呆萌。

尉迟千澈拿起帕子,从身旁的盆中重新洗了一下,拧干水,轻柔的擦干闻玳玳额头上未干的细汗,指尖描绘结痂的红痕,明明是说给苏青听,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不小了,有些事情应该让她提早学会接受,这么个窜天窜地的性子,总护着,没多大益处。”

主上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苏青下床穿鞋:“那属下酌情给药,毕竟呆呆是过敏、炭毒两相在一起引发的心疾,还是不可完全忽视。”

“嗯,你去看着办吧!”尉迟千澈将帕子往盆中一扔。

临走前,苏青无意间瞥见床边桌上的两个碗,一个空,还有一碗凉透未喝。出于医者的本能,她下意识就俯身将两个碗来回嗅了嗅。

“怎么?”尉迟千澈见苏青疑惑。

苏青指着空碗问:“这是主上喝的?”

尉迟千澈点头,没打算说当时让闻玳玳试药的复杂前因后果。

“两碗药不同,您喝的这碗没有植楮草,而凉透的药中却加了。主上,有关治天花的药,您不让属下们管,放任闻玳玳去乱煎,难道就是因为植楮草?”苏青别的事上不一定灵光,但凡一涉及到她的分内之事,脑子就转得飞快,先是恍然大悟药性绝妙的融合,而后又迎来另一番不解。

说到没有加植楮草,喝了与先前无异方子仍然退烧的尉迟千澈,也忍不住撑起身子将两个碗来回嗅了嗅,活了两世的关系,怎能熟悉它的味道。

最后答案与小苏青同样疑惑,也陷入深深的茫然。

能出这个答案的,貌似只有一直守在屋顶上的苏白了。

被叫到屋中的苏白表示有点说不出口,看着也没外人,便把尉迟千澈交代自己切莫轻举妄动,被迫看的一场大戏和盘托出。

苏青结舌,现在看来闻玳玳的年纪确实不小了,怎么听,都像是发泄对尉迟千澈的不满,有点儿报仇的意思,而且貌似知道植楮草的作用。

至于为什么一碗有,一碗没有。尉迟千澈归为自己在拜师茶上的一句:植楮草不错。

毕竟小孩子,知道自己师父发烧了,误以为医治母亲的药,自然也能医治所有病。她自身无病,自然也不会在自己所试的药中加植楮草。

倒是聪慧。

想到这儿,尉迟千澈一脸认真的问苏青:“发烧可以热敷吗?”

苏青刚想委婉的说不太合适。

苏白想起漏掉的一句:“呆呆姑娘并非只是热敷了主上额头,还有颈、手心、腋、足…..。”但凡是热度较高的地方,除了不能动的地方,都被闻玳玳热敷了个遍。

尉迟千澈:“呆呆定是想起了自己发烧时,我给她降温的方法。”

经过尉迟千澈如此一点拨,苏青也恍然,指着五个被熄灭的大火盆:“主上,呆呆是在用最笨的法子给您逼汗排毒散热,虽然稍有不慎,会起反作用,可恰好您的药方属寒性,又被她煮过煮浓了些,两两相抵,算是歪打正着。”.边说着还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赶紧记录下来,她素喜钻研这些危险或者稀奇古怪的病症,越让医师们胆战心惊的,她越感兴趣。

说到这里,通过拼凑,尉迟千澈算是听明白了。

果然,重来一世,无论发生怎样的误差偏离,闻玳玳仍旧是他的福星,是他雪海冰山将死荒芜世界中,唯一的一抹鲜活与温暖。

心头禁不住涌上暗流,轻声问:“退热的举动,她反复了多少次?”

苏白回忆了回忆:“没有具体留意,在一个时辰里,她几乎没有停下。”

苏青瞬间被感动坏了:“呆呆真是有心了,主上,您没白疼她。”

苏白惭色:“属下愚钝,差点误会呆呆姑娘。”

猛不丁,苏青想到一件事:“呆呆给主上热敷,没发现什么吧!”

苏白也后知后觉,如临大敌,疯狂的转动眼珠子:“是属下疏忽,不过当时看呆呆给主上热敷很是专心忧切,并未看见她有多余的眼神和无礼的举动。”

表面看起来是排斥他,不难怀疑离家也是因为他。

真当他危在旦夕时,又竭尽全力用微乎其微的方式去救,这份善良一如既往。如此下来,尉迟千澈开始否定先前对闻玳玳的怀疑,努力盼着他生,没有趁机去伤害他的人,又怎会同他一样,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呢?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短短了结了主仆们的担忧。

幽暗深沉的凉眸,逐渐涌上柔风暖意。

尉迟千澈想起距离闻玳玳六岁生辰,还有十日,恰好拜师礼未送她什么东西,不如就着生辰给了吧。

另外,尉迟千澈认真思虑了一番苏白跟闻玄知的提议。

搬离,搬去哪儿呢?

前世可没搬家这一遭。

若非闻玄知擅作主张冒险送上风姿绰约的美人,他还真发现不了一个守株待兔,想抓自己的暗哨,竟然可以藏得这么不起眼。

看来,早已有人盯上了潜伏在西岚城的龙池卫,也盯上了独特阵法好出不好进的鬼鹰村。

就算是官兵,又或是想拿高悬赏的江湖人士进来,以尉迟千澈现在的实力,抵挡一番,完全没问题。

奈何现在不是时候,时机尚不成熟,若他轻易出手暴露身份,将要面对的困境只会更大,滋时朝廷派兵来剿,一不留神全军覆没,六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其中最残酷的,便是祖辈留下的乾陵会被发现,从此,临渊再无复起可能。

尉迟千澈非鲁莽之辈。

所以,在曾经面对官兵第一次西岚城周围的镇、县、村大搜查,他选择了去阵法,开村路,屈辱忍耐。

今日不同了,一天一夜即将过去,苏白杀了暗哨,于暗哨主家而言,暗哨迟迟未归,已经打草惊蛇,但凡有点脑子的,跟踪加摸索,已经差不多落实了鬼鹰村大体位置。

只可惜,有关暗哨身份他们还没有弄明白,但通过女子背上六个排列整齐,跟戒疤相似的黑色纹身来看,倒是能确定,她并非朝廷中人。

有所预感,官府的大搜查,怕是要提前。

眼下搬离人烟稠密之处,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目前,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隐藏身份去西岚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么切比鬼鹰村更杳无人烟的地方。

情不自禁的,目光通过打开透风的窗户,望了望鬼鹰村不远处的笔直峰顶。

这峰高的几乎入了云霄,常年翠绿还裹着层层薄霜,名为翠微山,独立而世,危险陡峻,寥无人烟,成了许多飞禽的居所。

不过,也正是乾陵,他的军营之处。

如此,他练兵巡视,倒是方便些许,不必夜里赶路,匆匆瞧一眼,再趁着天亮匆匆而归。

龙池卫行事,也不必过于谨小慎微,连平日吃喝拉撒,都容易鸡飞狗跳。

“苏白,迁去翠微山吧!”

闻玳玳醒来,一下午,一整夜已经过去,天光大亮。

懒懒的睁开眼,正准备打个舒服的哈欠。

“醒了?”

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闻玳玳看见了什么,尉迟千澈屁事没有在吃鸡丝笋干面?

确定他不是鬼的怯生生喊:“师父?”

尉迟千澈儒雅的吃完最后一口,斯文将嘴一擦,走过来居高临下道,无视拱的跟鸡窝一样的头发:“身上痒么?”

不提还好,她仅是轻轻挠了挠脸,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像是得到指令,开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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