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病栋的建造从外看形似大型树干,繁茂的树冠搭建起空中平台。
柯巫身处密道,或许她此刻正走在半空中,脚下露个洞可能就会从高空坠落。
灯光完全熄灭,所幸眼睛有夜视功能,眼前呈现黑白色的世界。
柯巫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发光,远远看上去像两个悬浮灯泡。
一路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一扇圆形门,背面被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写着——禁止入内。
柯巫:你们第八病栋秘密挺多。
这不让进那不让闯的。
她百无禁忌,利落地拿出激光枪,后退几步,激光打在厚实铁门上。
柯师傅像极了钢铁厂的工人,她稳固身型,双手持枪割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圆圈,激光枪的能源管烫手,大概是长时间发射导致的,铁门切割完毕。
柯巫熟练地弯腰助跑双脚跳起对着铁门猛踹,她快熟能生巧了。
铁门凹陷一块,激光切割过后仍需要力道推开,柯巫重复两次后终于在一声巨响中见识到门后的情形,管道里的灰尘飞扑进一片白晃晃的房间。
柯巫关闭夜视功能,谨慎步入,一眼扫过去,七七八八的手术工具,天花板垂下一块圆形光圈,正中央放着一把电椅,数据线凌乱地搭在上面。
她轻轻悄悄地进去,走到圆环下方的囚椅旁,靠墙的水池墙壁上还有溅起的血珠,这里也是触手护士的掌控范围?
但比起手术室,这里更像是在进行什么研究的实验室。
正当柯巫准备向前探索时,有些轻柔却阴郁的声音响起:“找我吗?”
什么声音!?
这声音带着气息喷洒在柯巫后颈,进入第八病栋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后怕。
柯巫没顾上转身,第一时间想的是攻击,右腿条件反射地向后踹去,接着上身回旋,腰部用力将左脚送出踢向身后人。
但当她的视线完全收容身后人的全貌,柯巫深刻体会到机体高速运转时的金属交错声,沉闷却刺耳。
青年后仰躲开了柯巫的踢踹,站在两步远的地方。
他嘴角带着最温和的笑,眼神没有恶意,但柯巫站稳后表情有些扭曲地看他。
青年穿着蓝白病服,身型瘦削,看样子有20岁,两人相对站立,他比柯巫低了一两厘米,所以柯巫轻而易举地将他裸露的大脑尽收眼底。
由眉毛部分为分割线,额头之上的半个脑袋被割开,露出肉色脑仁,血红根茎与叶片生长其上,极细的血丝深陷脑仁中,像是神经纤维一样,那芽苗成了他脑子的一部分。
和那群活尸无差,唯一的差别大概是——
他是活的。
纵然活尸场面在前,柯巫还是连连后退,如果有汗水,她额头大概会流下两滴汗。
柯巫眨了好几下眼,“你是活的?”
青年拂去肩上不存在的微尘,他手背血管外凸,像是只有一层皮:“重要吗?”
“你来得刚好,我正要找东西。”
青年虽是笑着说的,但无法让人感觉到亲和力。
柯巫拧眉,看清了他病服口袋上的名字——崔朔。
崔朔,正是廉山说的那个换脑病人。
他的脑仁还在头上啊,宋化不是给他做过换脑手术了吗?
按照廉山所说,崔朔的脑子应该是仿生脑或是电子脑,为什么看着和人脑差不多。
柯巫的目光落在崔朔脑仁上,隐隐觉得那颗脑仁有些畸形,难道换的是劣质脑子?
话说回来,她记得触手护士解剖人体也是在找东西。
柯巫:“找东西?怎么找,去哪里找?”
崔朔慢条斯理地从病服兜里拿出手术刀,头上的血色芽叶唧唧两声,“不就在眼前吗?”
柯巫秒懂,他想解剖她。
和触手护士一样。
崔朔向前迈了一步。
柯巫连忙说:“等等!”
青年竟就真的原地止步,不解地看她。
未知的生物不能一味靠打,她学着崔朔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你可以告诉我找的物品是什么吗,我拆出来给你。”
崔朔的笑僵硬一秒:“?”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崔朔无措地看着柯巫十分配合地收起激光枪,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做出一副礼仪小姐的模样:
“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找什么,然后我拿给你,这不是互惠互利的做法吗,也省的您费劲动刀了。”
崔朔的眼神从柔和的冷变为困惑: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青年回答:“我要找......母胞。”
“母胞?”柯巫重复念着,然后贴心地继续问,“那么这个母胞长什么样子呢,圆的方的还是扁的长的,是什么颜色?”
崔朔魔怔般地念叨:“什么样子......什么样子?”
他恍惚起来,上半身轻轻摇晃一下,像是无法回答柯巫的问题,被难住了。
“不知道,找母胞,找——”青年又作势挥刀,靠近了柯巫一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剖开她。
大概是问题问的太多了,柯巫见他有点要崩溃的意思连忙喊住:“别怕,我知道它在哪!”
“而且我身体里没有母胞!”
青年又是一愣:“没有母胞?”
柯巫殷勤地点点头,接着关闭了仿生皮肤层,在崔朔有些讶异地眼神中变成一个白瓷人,柯巫将手放在后脑和下巴。
随着“咯”的一声响,头颅左右旋转,柯巫仍然保持着那抹笑,眼睛直视崔朔,她的手轻轻一抬,那颗头颅便被卸掉了。
双手捧起头颅,视线先是拉高几厘米,接着她慢慢降低高度,柯巫操控着自己的手将头颅抱在胸前,高度比平时低了很多,她乍一看地面像是腿短的只剩一米。
从崔朔视角来看——她就像某种耍杂技的艺人。
她带着意味不明地笑说:“你看,我没有母胞,母胞应该会从肚子长到脑子里吧。”
崔朔愣在原地,裸露的脑仁渗出某种积液,打湿他肩头的衣服,他脑子运转不畅,呆愣了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嗯,没有。”
柯巫的嘴角从上扬到下垂,有些沮丧说:“我也在找母胞呢,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不如我们一起去找?”
面前这个机器人打破了崔朔的三观,柯巫每做一件事他都要反应好半天,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机器。
崔朔面部维持僵硬的笑但眼中情绪转过好几拨,最后说:“好,你为什么要找。”
柯巫用手把头上抬一点,才能看到崔朔的全部表情:“那你呢,你为什么找?”
面对柯巫的反问,他很诚实地说:“吃,吃掉。”
柯巫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哦,你要吃掉母胞,那你是子胞?”
青年说过母胞后的0.5秒内,柯巫用耳朵将听到的这两个字在脑域进行检索,找到了关于母胞的一些信息,有一些很陌生的词汇——
寄生毒株。
知识库里仅有相关介绍并无图片或是视频,怪不得柯巫看到那些活尸时找不到答案,介绍里提到一案病例,是中心城医院提供的信息,为保护病人隐私简化了很多:
“患者最初病症不易察觉,表现为脑有异物。”
“毒株在生长的过程中刺破了他的大脑皮层,脑浆是水,脑仁是土壤。”
分裂前的细胞称母细胞,分裂后形成的新细胞称子细胞。①①:网络。
看完病例,柯巫若有所思地看向崔朔头上的芽叶,确信他感染的就是寄生毒株。
而旁边的崔朔被柯巫问住了,半天没反应,他不大懂这种说法,刻在DNA里的念头不断催促他要去寻找母胞。
它们要吃掉它,他扣紧自己手里的餐刀,和触手护士的如出一辙。
“我看到护士在帮你找,”柯巫说,“还没有找到吗?”
崔朔:“没有,很多人都没有。”
一直都没有找到,很多人没有?
柯巫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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