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说得对,天下好男儿多的是!爹不求你找个顶好的,但比傅遮貌美之人,肯定是还有的!你可绝不能做傻事!”

“可女儿先遇见了傅遮,珠玉在前,再貌美也是庸脂俗粉,统统不入眼了,更何况女儿真心艳羡爹娘情深,也想做那磐石无转之人……”

洛母:“那鬼门关你哪里敢闯啊?你被噩梦缠身还不够苦吗?你不是一向说自己惧鬼惧死吗?”

“是啊,所以女儿本打算一直藏着这份心事,以不喜相面为由,拖延催婚,日久天长,万一女儿就忘了他呢?”

“对对,阿娘最近也是焦头烂额、忙上了头,催你催得急了些。若我们不催你了,你自然是不必想起他的,天长地久,总能忘掉……”

刚有些松口,喜绥深知不能立刻听劝,做戏总要闹一阵才可信。

“但这几日,女儿挑灯夜思,如何都放不下,已想通了。”

洛母望着洛父,“她想通了?”

洛父看向喜绥:“你想通什么了?”

“为了心中所爱,女儿理应无惧生死,若爹娘执意要我嫁人,我只会嫁给傅遮。他若重病垂危,我便嫁去悉心照料,他若一命呜呼,我便嫁去生死相随。”

洛母险些晕过去,“你哪里想通了?你这是彻底把路想死了呀!”

戏台子上唱到曲折的部分,都是要嚎啕一场的,喜绥掐着腿又挤出几滴眼泪,百薇皱眉微摇头,两字曰太假!她便把头埋在双掌中啜泣,盘想着晨间的梦,李昭声声泣血的道别。

洛母捧起她的脸时,她已酝酿出了泪流满面,哭得上下不接,“我的孩子,你最是骄傲之人,怎会喜欢成这样?”

喜绥抽噎着回:“爹娘宠爱,女儿自幼想要什么有什么,得不到的自然格外耿耿于怀,日思夜想!偏偏他是奄奄一息的傅遮,女儿若不生死相依,岂不是如何都得不到吗?”

“莫哭莫哭!那、那你爹不是说,尚不知太医诊脉结果如何吗?倘若救回来了呢?啊?”洛母转头看向洛父,拼命使眼色,“若是救回来了,还有得治,爹娘豁出老脸去给你上门说媒,如何?”

洛父点头,“对!爹这就派人借探望之名去左相府打听一番!现在就去!来人啊!”

喜绥一怔,她还没想到这茬,万一太医妙手回春真给救回来了呢,“呃…爹啊,天色已晚,哪有人这时候上门探病的?莫要扰了他休息!再说了,就算救回来一时半刻,左相多日不见上朝,定然是衣不解带地忙着照看,没空见客……”

“闺女!你瞧你,为了一个傅遮,何时连礼数都学会了!爹真是痛心疾首!”洛父咬牙切齿地说,“他今日不见客也得见!谁都没有我闺女重要!”

喜绥再度埋首大哭,“爹,您真是女儿的好爹爹呀——女儿便领了这份情,在家等着!反正女儿真心不想活了,如今形神破碎,情绪冗乱,若爹打听回来个噩耗,女儿正好用这幅用情至深的模样去陪他——!不必选定殉情的良辰吉日了,消息一到,前脚后脚的,也有个伴……”

“万万不可!”洛父紧紧箍住她的肩膀,“你先缓一缓!今夜你是被咱们逼着了,情绪尚未稳定,才会这般激动!待过几日,你平静下来,什么傅遮郑遮的,哪有自己性命重要!届时咱们再上门去问,好不好?”

洛母点头附和,“闺女方才说得对,天已晚了,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闺女,与爹娘一起用饭,回去好好休息,咱们就先不去问了!啊?”

喜绥抿紧唇,为难地点点头,“女儿听话,女儿试着冷静冷静,爹娘暂且放心…”

几人相携入座,吩咐仆人来热了饭菜,围坐用膳后,二老亲自将喜绥送回房间,叮嘱百薇好好照顾小姐,莫要她做傻事,得百薇应声后才离去。

待父母走远,喜绥从小榻上窜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咬着拳头心急如焚。

“百薇,咱们这台戏可漏了大洞了!”

百薇先给自己倒了水,方才一番应付,冷汗直流,喝下三杯才回道:“你是说,傅遮最后没事?老爷夫人真去为你说亲?”

“对呀!我只想借着他的名号,没想真把自己搭进去啊!”喜绥拍了拍脑子,“不该说是傅遮的!这下如何收尾?”

百薇皱皱眉,“我倒觉得,若不说是傅遮,咱们才死定了呢!半年不出院门欸,姑娘,你莫高估自己了,你半天都够呛。再说了,民间千百名医都说治不了,太医能起死回生?别自己吓自己了!”

喜绥与她想得不同,“可我是亲生经历过的,我幼时,多少名医方士都说我活不过十六,十六岁那年,太医也让爹娘准备后事,我那时虚弱得就吊着一口气,一度以为自己快死了,谁知奇迹似的撑了过来。生死这种事,本就说不准!”

百薇回忆去年种种,“好像也有点道理……但姑娘你这般的奇迹,世上罕见。”

“别说这么多了,你快从后门出去一趟,打听一下傅遮的近况!咱们好几日闭门不出,消息闭塞,万一事态生变,我好提前应对!”喜绥将话术教给她,“若被发现,你就说我刚才劝说爹娘别去,全都是为了自己悄悄去、偷偷死,其实我压根冷静不了。”

百薇明白了,正要走,又被拉住。

“也打听打听李昭回来了没。”

百薇安抚地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放心吧姑娘,我一定办成!”

一刻钟不到,她又回来了:“完了姑娘,我办不成!”

喜绥连忙追问:“为何?”

百薇摇摇头,“看来老爷夫人前脚离开,就去同苏嬷嬷和门房对峙过了,知道咱们‘并未说谎’,便猜测你方才故作冷静,劝他们别去探望,会不会是为了安抚他们,等深夜了你自己要偷偷出去打听。”

“要不怎么说你们血肉相连呢,你的话术还真对上他们的想法,所以他们专程派了侍卫堵住后门、站岗院墙,防着我出去打听呢。这下他们更要信你爱慕傅遮了。”

“那他们岂不是也会背着我,偷偷派人探听消息?”喜绥同理推之,“若他们先得知傅遮的近况不是个噩耗,那在我这就成了噩耗啊!”

百薇摊手。

“我这是作茧自缚了!怎么办,好着急……”喜绥几宿没睡,说着着急,却爬上了榻,“算了,好歹能应付过一阵,就算救回来,也没那么快生龙活虎,爹娘且要稳一稳的。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再说吧——”

她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眼睛刚阖上,便睡着了。

百薇打来热水给她擦了把脸,掖好被子,也甩手去睡了。

没法,她俩都心大,想不到太后头的事,平生只擅长大难临头抱佛脚,和死到临头各自飞。

沉眠之绵长,睡到次日晌午后。

无人唤喜绥起身,她自个悠悠醒来,看见百薇就坐在桌旁,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早茶。

见她醒了,百薇一拍手,“姑娘快来用早膳吧!今日的茶点可是夫人和苏嬷嬷亲自送过来的,尤其美味与丰盛!”

“亲自…?”倘若昨夜打听到的是傅遮能治好的消息,爹娘必然会放下心呼呼大睡,哪会起这样早给她送茶点?喜绥急忙追问,“娘和苏嬷嬷是什么表情?”

“姑娘,我与你一般想法,所以早去和守安院的下人套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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