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热情迎接胡百兴场主,诚恳道歉,笑眯眯亲自倒茶。

好脾气的模样弄得胡百兴觉着自己像个恶人,故意来找茬似的。

虽然他也确实不怎么待见楚家牧场,别的不说,楚家牧场落户和自己灵羊丢失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

这说明什么,说明楚家牧场克他,和他犯冲!

胡百兴有心压一压她的气势,端着长辈的架子道:“楚场主尚且年轻,还是女娘,许多事情考虑的有欠妥当。”

楚辞笑眯眯:“是。”

听的进去话就好,胡百兴满意的点点头。唯有项一听见东家这般乖顺的话语,向不请自来的胡老头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一番言谈,楚辞仿佛听不懂胡百兴话语中暗示想逛逛牧场的意思,与他聊天气,聊水土,聊寒日将近,聊城中美食馆肆。

话语滔滔不绝绵绵不断,茶水续了数杯,就是不聊牧场不聊生意。

每每涉及这个话题,她总能岔开,就像一尾滑不溜秋的鱼,捉也捉不住。

胡百兴:“……茅房在何处。”

楚辞大大方方:“项一,带胡场主前去。”

她是不是在防着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门小户做派!

胡百兴心下轻蔑,随项一经过走廊,视线远眺,被郁郁青青的蛋白桑田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牧草?

他有些诧异,没见过这般品类,依照连云山的水土,竟还能生的如此青翠茂然,着实不凡。

胡百兴记下这个疑点,转头向外,骤然间脸色大变。

随意敞开的牧场大门处,缓缓走进来一支“队伍”。

脏兮兮的白羊为领头,身后缀着长长无边的鸭子大队,走起路来脚蹼叭叭叭直响。

白羊出门时仍是干干净净,舒舒爽爽,可它精力虽好,终究是抵不过上千只扑腾吵闹的鸭子。

可以说是上了一天的班,一周七日无休那种,接着每日的领队任务带鸭群寻觅暗处水源,成日的活动,再好的精神也颓废了。

也不用人招呼,白羊熟练的咬开圈舍围栏的绳索,哒哒哒转悠着,等身后大军进圈。

待到鸭群尽数进入,它也跟着进去,又是熟练的咬着绳索将围栏圈捆严实,这才卸下浑身力气,疲惫不堪的一头栽躺于草垫中。

已经是一只废羊了,咩~

胡百兴的架子也端不住了。

他颤抖的手抬起来,直指着躺回圈舍中,累的像条狗一样脏兮兮的白羊。

毛发凌乱脏污,砂石草屑夹杂其中,狼狈可怜至极。

这——

这是——

“啊啊啊啊啊!”胡百兴不顾形象,惨叫出声。

天杀的贼匪强盗!

楚辞堵着耳朵从房间里探出头:“啊什么,怎么了?”

“原来是你!!!你怎么能——”胡百兴咬牙切齿:“怎么能这么对灵羊!”

短短半个时辰,胡百兴看楚辞从“有几分运道的女娘”到“不知深浅的丫头”,又道“不知天高地厚心狠手辣残忍无情会遭到报应的女人”!

见到自家灵羊这般被磨蹉的情状,他活撕楚辞的心都有了。

他说白羊怎么一到白日就不见了踪影,在外不知吃何等苦头,大半月的功夫下来都快瘦脱形了,原来是被她给扣住了!

“胡场主,”楚辞好脾好气道:“你弄错了,我们是正当雇佣关系,这是我家牧羊长工,靠劳力换取吃食住处!”

“好好好!”胡百兴气的直抖:“我现在就带白羊走,是非曲直咱们公堂见!”

楚辞索性也不拦他,看着胡百兴强忍怒意,柔声哄白羊,像是在哄不经事的小娃娃:“小祖宗,咱们回家。”

瞧这累的,瘦的,憔悴的。

胡掌柜满目心疼与慈爱,他一定要把灵羊带回去好生修养,将养将养,它在这恶毒女子手中必定吃了不少苦头。

白羊这才注意到胡百兴的存在,毕竟多年喂养,自然也认得胡百兴:“咩~”

不见白羊出圈,胡百兴打开圈门自己进去,蹲跪在草垫旁:“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备了最上等的紫芒苣,鲜嫩多汁,你必定喜欢!”

白羊很给胡百兴的面子,又咩咩两声,神情愤慨。

楚辞狐疑道:“我也听不懂…你不会是在骂我,说我坏话吧?”

白羊身形一僵,连忙往胡百兴身后一藏,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他的影子里。

胡百兴怒斥:“不准吓它!”

楚辞无辜道:“问一问也不许?”

“胡场主,你真的误会了。”楚辞一副真挚模样,歆羡且肯定道:“牧场贫寒,禽种简单,且不似贵场本地黄羊上千数,就这么一头,它就是只普通白羊。”

“呵,”胡百兴冷笑一声,警告道:“楚场主,这笔账我们慢慢算,你很快就会再见到我了。”

觊觎他的宝贝就算了,不知用什么法子坑蒙拐骗弄到手了,竞还不珍惜,欺压逼迫它干活。

可恨至极!

下次见到的,可就不是他胡某人,而是白胡牧场的状师了。

“行,”楚辞道:“那便回见。”

胡百兴招招手,白羊仿佛通晓其意,迈步向前,用吻部轻拱他,示意他先离开。

嗯,等等。

可能是他会错意,胡百兴尝试招手。

白羊已和他亲昵完,回转过头,精疲力竭的往草垫上躺倚。

胡百兴尝试唤它。

白羊充耳不闻。

胡百兴尝试拉它。

白羊不情愿闪避。

胡百兴不嫌脏污,死死抱住白羊。

白羊无奈地看着他,原地不动。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胡百兴恳求道:“咱们走吧,回家。”

白羊:“咩~”

楚辞无辜:“嘻嘻。”

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当着牧场主的面,谅它也不敢提前跑路。

咦——

楚辞为数不多的良心小痛一下,啧,自己真是好邪恶的资本家。

在胡百兴急地手足无措时,楚辞眼珠一转,低头俯到白羊耳边:“下一个禽种我想引进滁州黄羊,优惠价,懂?”

胡百兴警惕:“你跟它说什么?”

楚辞无辜。

白羊仿若未闻。

它又不傻,谁剥削它,谁关心它,还是分得清的。

楚辞:“工时减半,饲草加倍,每周歇一日。”

白羊:“咩!”

胡百兴:“你到底在跟它说什么?!!”

他警惕且忧心忡忡。

楚辞仿佛恶毒狗血文里的绿茶反派:“莫急莫气,动肝火伤身,我还有些事,那胡场主请自便。”

加油吧胡场主!

楚辞回屋时便已经是午时往后,等她慢悠悠踏出房门,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

她抬头一看,瞧见胡百兴,笑意盈盈调侃道:“还真是很快又见面了,胡场主,您这是还没走呢,还是又回来了?”

胡百兴正着急,顾不上放狠话,拉她过来指着圈里:“快快!快抓住那只狸奴!”

闻言,楚辞亦是脸色一变,往圈中瞧,在其中迅速灵活跳来跃去,仗着敏捷来回闪避,时不时给白羊两爪子的身影,可不就是珍珠!

她高声呵道:“珍珠,回来,多脏啊!”

今日里面还没清扫,打上几圈滚,白猫也得变灰猫了。

胡百兴:“!”

重点是这个吗,要紧的是他们家灵羊啊!难怪回来除了毛发脏乱,还时常带伤。

珍珠不听,左抓右挠齐开工,挠的白羊满头血。

胡百兴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眼眶发红,嘴唇颤抖,活像珍珠挠的是他。

楚辞这会儿才看清,他的右脸同样高高肿起的三条血印,还在往外渗着血丝,模样不可谓不凄惨。

楚辞有些好奇:“你干了什么让珍珠对你痛下狠手?”

这段时间忙着任务的事,都没怎么陪过□□子,它虽脾气大些,但也傲性惫懒,不怎么搭理寻常人。

这……胡百兴也不知。

他方才又牵又拉又劝,白羊都不肯走,怎么哄都不行,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撸起袖子清扫圈舍——

此地环境脏乱,白羊不愿走,无法逼,只能收拾收拾,让它躺下的一圈地方干净清爽些,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家灵羊。

天知道,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干过这等活了。

瞟见外围堆着干净谷草,他吭哧吭哧抱过来给白羊垫上,没动两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虚浮。

他干脆在白羊身边坐下歇歇,越想越气,对着白羊咬牙切齿的咒骂楚家牧场和这女娘两句。

白羊咩咩两声,以示应和。

这只狸奴“嗖”地不知从哪儿就钻出来了,迎面给他来一下。

而后就跳进圈里。

如此小小的一团,弹闪避跳行云流水,把灵羊克的死死的。

这楚家牧场尽养些什么怪物!

他着急的拉住楚辞衣袖:“快抓住它!没见它欺负灵羊吗?!”

楚辞一贯拉偏架,见此情状,珍珠似是不大高兴,也不敢去触它霉头,应付两声:“好,你等我去找个拿手家伙。”

此一去,便不见人影。

白羊与狸奴打作一团,尽是白羊吃亏,胡掌柜眼瞅的心里跟火烧似的,又不敢上前。

也不是没有试图冲进去制止两只。

脸上又多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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