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登记了楞严经和女诫的书名,把两本书包好了递给沈棠宁。

锦书抱着两本书,一路上沈棠宁神情萎靡,一语不发。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没找到称心意的书?”

“我在里面叫过你,你没有听见?”

沈棠宁揉了揉被谢瞻拽散的头发,头皮还在隐隐作痛,心里疑惑谢瞻吓唬她,她尖叫了一声,锦书应该能听得到才对。

锦书一脸茫然,“原来姑娘叫过奴婢?奴婢那时候好像被管事叫去帮他搬了几本书,的确没听到,姑娘为何叫奴婢,是有什么要紧事?”

事有凑巧,沈棠宁也只能说了句没什么要紧事。

回到寻春小榭,沈棠宁坐在罗汉床上,看着手里的女诫发呆。

想了半天,她最终还是把书放到了角落里,翻开楞严经开始抄写。

两天之后,楞严经抄写完毕,她趁着请安时送给王氏,王氏见了又惊又喜,喜欢得不行,随即又责备她大着肚子还不注意休息。

能成为谢氏当家主母,管着一家几十口,沈棠宁想,王氏肯定能猜到她每日晨昏定省不落,抄写佛经都是为了讨好她。

除了感激,她做这些也的确是为了讨好王氏。

她和腹中的这个孩子没有亲缘,或许生下之后很快就会和谢瞻和离,等她离开镇国公府,谢瞻会再娶一门合他心意的妻子。

谢瞻厌恶她,又怎会对两人的孩子有慈爱之情?是以沈棠宁交好谢嘉妤、讨好王氏,就是希望来日她被赶出镇国公府时,王氏和谢嘉妤会念着今日她的几分好,爱屋及乌,对她的孩子多些怜惜,也不枉她生养这个孩子一场。

王氏治家严明,同时又是位足够通情达理、宽容大度的主母,看看她教养的十二郎与谢嘉妤便知道了,两个人都聪明善良,她相信孩子养在王氏的膝下,一定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如此,即使日后与孩子不复相见,沈棠宁也尽可放心地离去了。

……

是夜,屋内烛光摇曳,沈棠宁坐在灯下打着络子。

星幕低垂,夜色渐浓,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子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便靠在了罗汉床的靠背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韶音进来焦急地把她摇醒。

“姑娘姑娘不好了,那人又来了!”

沈棠宁瞬间惊醒,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给她套衣服,差不多刚穿好,谢瞻就掀帘进来了。

谢瞻缓步走进来,目光四下扫去。

他这人丝毫没有的分寸感和边界感,进沈棠宁的闺房犹如进无人之境般,想随时过来就随时过来,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两个丫鬟本来都准备伺候着沈棠宁歇下了,他这一过来众人免不了胆战心惊、手忙脚乱,心里不由腹诽,也不知从前的永宜县主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沈棠宁出来的时候,谢瞻正站在她的书案前不知翻看什么,沈棠宁忙上前去要把东西抢回来,谢瞻后背像长了眼睛似的,臂一伸避开了她去。

“你怕什么,怕又偷看淫.书被我发现?”

沈棠宁瞄了一眼,确实不是她的话本子,心里松了口气。

“那不是淫.书。”

她适才睡得香熟,乍被叫醒起来,衣服倒是穿得严严实实,却乌发蓬松,腮边还凝着两团娇艳的桃花般的红晕,抬脸看向他时,眸如点漆,乌浓似水,目光也不怎么清明,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娇憨可爱之态。

谢瞻丢下书,冷哼了一声。

“上回我让你抄一百遍的女诫,你现在给我。”

沈棠宁“哦”了一声,走到书案前,左翻翻,右找找。

“我不记得抄完放哪儿了。”

直过了好一会儿,她垂着眼说。

“不知道放哪儿了?很好,不如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抄?”

“我看你是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他猛一拍案。

“我没有!”

沈棠宁吓了一跳,继而也有些生气地道:“我并没有犯错,而且你说的话本子我也没有看,我这段时日一直安分守己,为何还要抄女诫?”

谢瞻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等你犯了错再抄更加名正言顺?像你这种不懂礼数的女子,一旦是犯错,还指不定是什么弥天大祸!你可知你今日为何会变成这样,便是因为自小没人教养你,现在你更应该去自省,若是以后生下女儿养得和你一样,我谢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神情却极是轻蔑,仿佛她天生便是他口中那般的人一样,像他这样的人,愿意教她去改正做个人,站在她面前的说话都是他的施舍和怜悯。

沈棠宁气得发抖。

她如何便没教养、便不懂礼数了?

在他眼中,她甚至无一可取之处,既然他这么嫌弃她,当初就不要娶她啊,为什么还要为了孩子妥协,她又没有求着他来娶她!

沈棠宁紧紧咬住唇瓣,攥成拳头,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没必要为了谢瞻这种人生气,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她就不抄便是了,他还能奈她如何!

谢瞻见她垂头不语,以为她是羞愧心虚,这才满意了,缓了面色道:“我给你十日,十日之后你若再抄写不完,咱们再另算账。”

谢瞻走后,锦书和韶音都走进来,暗自庆幸今日两人没发生什么争执,孰料沈棠宁蓦地将手边的书都扫下了桌去。

坏胚,这个坏胚!

委屈、难堪、愤怒,自嫁进谢家之后所受的所有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悲从中来,沈棠宁再忍不住,泪水竟如决堤般从眼圈里滚了下来。

两个大丫鬟见状面面相觑,极是心疼,忙搂住着沈棠宁好一番安慰轻抚,直过了好一会儿沈棠宁的哭声才止住。

锦书说:“他又欺负姑娘了?”

韶音问:“是不是他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沈棠宁哭够了,抹干净泪,心头无尽苦涩。

其实她早该习惯了的,从小到大这些话她听过无数遍,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

不过从谢瞻嘴里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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