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寒风吹过
“参见圣上。”
拐角处，恍然探出一个修长身影，夜色昏黑，只隐约瞧见一身绛紫官服。
林韵闻声立时便要叫将两只手收回，却骤然被攥着的人截下，反倒是比适才握得更紧了些。
“嗯，陆尚书不必多礼。”
萧黎定开口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便拉着人径直往前走，直到离殿前还不过五步之远的距离时，那人才将她手松开。
“别忘了朕今日的嘱托。”他转身面向人，轻声开口说道。
林韵怔了怔，反应过来萧黎定说的是不允她沾酒一事后，点头如捣蒜般应着，借着侧脸时扫了眼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陆薄奚，见对方一直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候着，心下安定了许多。
瞧着不像是主动嚼舌根子的人。
林韵思索着兀自点了点头，抬脚跟上了身前人的步子，没注意到那双阴狠的眸子穿过夜色直攀自己身上。
金銮殿檐下，分外明亮。
抬头便见那檐下挂着几十盏以细木为骨架镶以绢纱与琉璃的华丽宫灯，而禁军十八卫立于两侧，肃穆庄严。
殿内亦是灯烛辉煌，堂下摆放有金丝楠木桌椅，铺上了绣有龙凤图案，刻字“国泰民安”的锦绣桌布，每张桌子上陈设着雕花玉石器皿，盛满着蜜汁莲子、酸枣山楂、以及一些精巧的开胃糕点。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腰配玉带，正在殿堂上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尤其角落处的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心无旁骛地同人说着什么，瞧起来脸红脖子粗，甚是生趣。
林韵站在人身后看着这殿中景象，暗自感叹这倒是比往日要更多些生气。
身旁吴贠轻咳了一声，将林韵拉回神，旋即便听他捏着嗓子宣到，
“皇上驾到！”
霎时便见适才还言笑晏晏的大臣们登时闭了嘴，众人纷纷起身移开桌位到殿中行礼，
“圣上万安！”
林韵此时跟在人后面，倒是免去了行礼，却也因此招得了不少森寒阴骘的视线，她同人站在殿上，打眼间便将所有人的视线收归至眼底。
先别说这些她早已司空见惯的眼神，咱就说这般明显的吗！
陡然响起自己平日里上朝那神游天外的呆滞目光，这萧黎定能忍到现在没单独找她谈话应当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众爱卿平身。”萧黎定开口嗓音冷冽。
“谢圣上！”
林韵见大臣们便要起身，为了避免再次接收到那一众难以言喻的眼神，她匆忙下了殿堂去寻自己的位置，来来回回找了三遍，愣是没寻到自己的位置。
真是奇了怪了，这哪个天才排的座位，这是把她给遗漏了吗？
转头对上几位大臣走来时抬眼投来的狐疑神色，她干笑着点了点头。
行吧，找不到座位，今夜成显眼包了。
“林相。”
林韵正要厚着脸皮再去找找，便要转身时倏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她回头去瞧，认出了这是萧黎定身边侍奉的女官。
她连忙上前一步，急急问道，“其他事先放放，你可知我在哪处落座？”
那女官见人凑上前来连忙低下头，屈身答道，“奴婢来便是带您落座的，请丞相随奴婢来。”
那女官先是与人一礼，随即虚手将人引到堂上。
林韵跟在人身后一步一步地迈步走着，越走越寒心，越走越觉得身后的那一众视线如刀子般要将她开膛破肚。
见人在离萧黎定龙椅不远处的金丝楠木案停下后，她脸上尽是一眼难尽。
……
这位置倒也不是非做不可。
“适才爱卿走的急，朕还未来的及与你说。”萧黎定在身旁缓缓开口道，语气中竟然夹杂着些旁人听不出的幸灾乐祸意味。
林韵转身盯着人，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堪称狰狞的微笑，心道咱俩那些流言蜚语您老人家是半点没听还是压根不甚在意啊！
“臣见诸位大臣皆在下堂，微臣坐在上堂这不合规矩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闻言萧黎定适才眉间的那丝笑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垂眸不再去看人，身旁的吴贠见势立马给人挤眉弄眼地打眼色，叫人先坐下。
她点头应了声，老实地入了座，只是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堂下。
“圣上，南国宫主今夜备了舞曲，可要应允？”吴贠俯下身与人说着。
林韵同人隔着不远，自然将吴贠的话听了个清晰，她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眸去瞄龙椅上端坐的人。
就见视野中，萧黎定似是把玩般地捏起琉璃杯在手中轻晃几下，半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终于开口道，
“允。”
一语应下，萧黎定抬眸，两人视线倏然交汇。
林韵只定了一会就先败下阵来，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不想明日再多一些“外史宴上圣上与丞相情意绵绵，眸色紧随不肯分别半刻”之类的野史罢了。
吴贠眼下得了令，直起身来作势举掌拍了拍手。
俄顷，一众人带着乐器入殿中，只稍待修整片刻，便听殿内响起一声琵琶扬起旋律，紧接着有鼓声齐奏，编钟巧妙附和，舞曲开篇是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前奏方过，伴随着一声串铃轻快响起，一身绯红异域服饰的女子迎着烛光婀娜舞来，待她到殿中，众人将其装扮着看的更清晰些，便见那女子额前挂着红色珍珠流苏额饰，脸上带着珠帘面纱，一身小吊带尽显风情。吊带之上悬挂着金饰点点，舞动之间摇曳轻晃，尽显韵姿，肩上浅浅披着一件绯色珍珠纱披风，其下白皙皮肤若隐若现，惹人垂怜。脚踝处挂着铃铛，每赤脚走一步，便引得那铃铛一步一响，甚是蛊惑人心。
林韵端坐在椅座上，方才拿起一个酸枣放在嘴中，还未待她嚼几下，便被殿中那翩若惊鸿，鸾回凤翥的舞姿吸了神去。
这谁挡得住啊！！
她连嘴里含着的酸枣都忘却，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
殿中女子薄纱扬起，前点地托腮，一双含情眸子往堂上看时，恰好对上了此时嘴里被酸枣撑大了塞却忘记嚼的人。
林韵登时心中怒吼一万次，美人看她了美人看她了！
这谁能拒绝！谁能拒绝！
林韵兴奋地眼睛都在发光，她不经意间回头瞟了一眼龙椅上的人，原还以为萧黎定定然也在废寝忘食地欣赏堂下曼妙舞姿，没想到一转眼便赫然对上了那双正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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