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ep.39 生查子

百日宴持续数时辰还未有要结束的意思，吴亥睡一觉起来天色才将要泛紫，他往旁侧瞧去，亲友们不知何故正在水榭边打量他池中的锦鲤。他站起身来，拿起桌上一坛未开封的新酒，摇摇晃晃地荡到众人身边，只听他招待来的其中一位公子道：“我嫡妹做饭甚是美味，她迟早有天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大厨！到时候，把这池子里的鱼全抓起来！”

“公子！公子！万万不敢啊！我这池塘里的鱼都是刺，千万不可吃啊！”吴亥一听要吃自家的鱼，几欲垂泪，“他们都是吴某我的至亲，甚至每只鱼都有自己的名字，你看，距离公子最近的这条叫小翠，那条叫圆方，这条......”

说话者听之，沉思片刻，指着道：“什么啊你，我说，我要连带着池子里的鱼，一起邀请到我嫡妹开的酒肆！叫小催坐我旁边，我亲自招待她，我们一起吃鱼！”

“它不是小崔，是小翠啊！况且同为鱼类，怎能互相残杀！”吴亥哀嚎，旁侧亲友全都哄然起笑。

醉酒的人脑筋反而比平日里还要倔，眼看着陆十一与吴亥就那条锦鲤到底叫小翠还是小崔就要争执起来，站在旁侧的沈郁离终于忍不住出手将陆十一从池边扶起。

“吴大人，我的同伴不胜酒力，恐怕无法再继续喝了，”沈郁离挡在二人中间，冷声道，“她方才说的都是醉话，还望大人莫要上心。”

“哪里哪里，可现在才戌时......”

吴亥话还没说完，陆十一就催促道：“是啊是啊，才戌时，离回宫的时辰还早，沈掌事也同我们再喝一杯吧！”

话音刚落，沈郁离便蹙眉朝后看去，只见身边的少女毫无惧意，眼睑略有些发红，正堆砌起笑意看着他。他立刻移开目光，答曰，不要。

吴亥的酒倒是因陆十一的话醒了大半，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陆十一将旁侧的人称为沈掌事，还说要回宫中去的话，他不敢让他们因自己误了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幸而听到沈郁离说了句不要，这才连忙道：“沈公子说的是，喝酒切不敢上头啊！”

沈郁离拉着陆十一匆匆朝众人拜别，吴亥送客至门口，转身回府时，旁侧亲友忽然拉住他说了句：“沈掌事......我往日听说后宫现在的掌事就姓沈，那少年莫不就是那位掌事？”

吴亥听了，又回头看了一眼朝靖善坊间走去的二位公子，什么都没有解释。

回学宫的路上，沈郁离一直未与陆十一搭话，陆十一显然是喝的有些上头，早已顾不住气氛跟在对方身后开始胡言乱语，从考试开始到师兄师姐申请博士，再到想与白迁延见面和担心点清未来的出路，也不管身前人是否能听懂，自顾自地几乎没有停过口。

沈郁离没有打断她，只是默默走在前面，快到学宫前，陆十一却忽地停下脚步，不再继续走了。正直黄昏，坊间行人并不多，沈郁离注意到身后人没有跟来，也止步回头。

只见陆十一神神秘秘地从袖中掏出一酒壶，喜开颜笑：“同桌，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不用担心，白老师绝不会怪你，你看，我给他带了酒呢！”

对方背光而立，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片刻后，熟悉的声音才传来：“你叫我什么？”

陆十一眯起眼睛，笑得更盛：“同桌啊。”

某一香客此时恰由遵善寺侧门而出，遥遥见到路边榕树下，两位少年相对而立。夕阳灿烂，他看得愣神，路过时，听得其中一人拿着酒壶言笑晏晏，另一人无奈叹气，气氛颇有些暧昧。他不禁由衷感慨：“年轻真好。”

沈郁离听到，眼中的温存瞬间消散似猫般警惕望去，那路人却像是知晓其中缘由，慈祥地哼哼笑着远去了。

行人刚走，沈郁离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此时答安由学宫内行出。

正好看到沈郁离和陆十一站在榕树下，急忙跑来叫二人：“沈师弟、陆......陆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师父醉酒，马上要到亥时，我们得快些回去。”

他脸色发青，不难想象下午在他们离开后于学宫内经历了什么。陆十一越过沈郁离，与答安笑着打招呼，答安见陆十一脸颊泛红，指着对方，这这这地支吾半天，沈郁离沉声接话：“她也醉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阵阵欢声笑语从门内传来，白太医迈着大步踏出学宫，手拿一本古书，正与方夫子讨论将才所品佳酿的感想，看到自家三位徒弟都在，更是喜上眉梢，又定眼瞧去，看到陆十一手中拿着壶酒，摇摇摆摆地晃过去，指着沈郁离道：“好啊，你光管老夫管的严，怎么不管管你的这位亲信！说什么要去寻药，原是你们二人背着我去喝酒！”

“白师父！哪里是背着你，你看，我专门拿了一壶等着给你呢！”陆十一将手中酒壶塞到对方怀里。

沈郁离脸色越加难看，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就在白太医接过酒壶的瞬间，只听一声由衷哀叹传来吓了众人一跳。

再望去，原来是答安公子早已怒不可遏，此时不顾礼数地拉住白太医的胳膊，语气第一次强硬无比：“都和我回宫去！今日开始，谁都不许再喝酒！”

兔子急了会咬人，而且还很痛。陆十一被吓醒了。

*

答安生起气来异常可怖，回宫的车马上，陆十一与白太医几乎保持着同一姿势低头听他训斥，那壶从吴亥家中顺走的酒也被对方没收了。陆十一酒醒了大半，见沈郁离环抱双臂坐在自己对面，小声唤他求救，可沈郁离却并未理会她。

答安听到陆十一说话，又将话头对准她，斥道：“陆姑娘也是！在宫中就罢了，还是在采药途中溜去喝酒！也不知这酒壶是顺谁家的物件，改日赶紧还回去！”

她立刻收声点头称是，再不敢多言。

回到太医局时，在靖善坊药局买来的桂枝也送到了。答安忙着去整理药材，临走白太医问他要酒壶，他怒瞪回来未予理会。

其实在吴亥府上，陆十一至多只喝了三杯酒，还没那日喝白迁延所酿的酒多，不知为何竟一下上头，脑子晕乎乎地，连话都说不明白，到后来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临凤阁睡下的。

醉酒后的梦境凌乱混沌，她的头脑好像虚构出一段不存在的记忆，记忆中，她与高中时期的同桌步行回家，同桌独自走在她身前，好像在因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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