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顾太夫人威严道,“先上马车再说,灼丫头,你过来和我坐一块儿。”

来的时候,顾知灼是和季南珂同坐一辆马车的。

这会儿,顾太夫人把顾知灼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打发季氏去了另一辆。

一辆辆马车陆续离开皇城,把京城的大道挤得满满当当。

顾太夫人一上马车就连喝了好几口温水。

她的脑子乱哄哄的,还有些胆战心惊的没回过神,顾知灼在御花园的这一闹,把皇后和三皇子全都得罪了,皇后在宫宴上被当众训诫的时候,她差点没吓死。

现在好了,一个闭宫,一个长跪,这孙女真能惹事啊!

她后怕地揉了揉额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解除婚约。”

顾知灼的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又强调了一遍,态度同样坚决:“祖母,是时候解除婚约了。”

顾太夫人惊了一瞬,脱口而出道:“胡闹!你可知,这桩婚约对我们镇国公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孙女知道。”

镇国公府人丁单薄,爹爹战死后,顾家成年的男儿就只剩下了双腿残废的叔父,兄长也就十来岁,这稚嫩的肩膀,要扛起顾家,谈何容易。

皇帝在爹爹灵前许诺下的这桩婚事,对镇国公府来说,就像垂落在水中的一根绳子。

上一世,顾知灼就是这样想的。

兄长被夺了世子位,幼弟顾琰不到开蒙的年纪,顾家几乎断了根。

她只能咬紧婚约,拼命拉住这根“救命”的绳子。哪怕世人都嘲笑她貌丑心毒,配不上三皇子,讥讽她是仗着先辈的功绩死巴着三皇子不放。

曾经的她不懂朝堂事,以为这样就能保住镇国公府,但是,她错了。

这桩婚约护不住顾家。

它仅仅只是帝王手中的一枚棋子,只会让顾家一步步走向即定的命运。

这一切 ,她早就亲身体验过一遍。

“祖母……”

顾知灼想与她认真谈谈,话音刚起,就被打断了。

顾太夫人愠怒道:“你是顾家的女儿,因为有顾家在,你才能活得锦衣玉食。”

“你总想着自己的一时喜恶。永远都是那么任性,自私,不顾后果!”

顾知灼叹声道:“祖母,您听我说……”

顾太夫人不想听她的任何狡辩:“三皇子殿下对你不喜,巴不得毁了你的容貌也不想要这桩亲事,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顾知灼怔了怔,她的眼帘垂下,唇间溢出一声冷笑。

这带着嘲讽的笑声让顾太夫人哑住了,脸上青红不定。

“孙女有何错?”顾知灼笑着,笑容不达眼底,“就算被人踩在头上,也要腆着脸迎上去,对人恭维讨好才叫没错?”

“太夫人。”

顾知灼索性改了称呼:“祖父教我:膝盖一旦跪下,脊背一旦弯下,这一辈子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爹爹教我:顾家人就算死,也要顶天立地。”

“谁都没有告诉过我,要学着对人摇尾乞怜,谄媚讨好。”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镇国公府每一块砖,每一片瓦,上头沾着的都是顾家人的血。”

“太夫人您让我奴颜婢膝,阿谀取容,您得问问,祖父他们同不同意!”

“你……”

顾太夫人压抑着的怒火瞬间又飙上了心头。

祝嬷嬷忙给她抚胸口顺气,不满道:“大姑娘,老奴托大在这里说上一句,您这是哪来的规矩,太夫人面前也大呼小叫。您做错了事,太夫人是您嫡亲祖母,还不能说您两句了?!”

对!顾太夫人恼怒点头,这丫头简直不知教诲。

这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闭嘴。”顾知灼冷哼道,“我们祖孙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祝嬷嬷瞪大了浑浊的双眼。

她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又是在太夫人跟前伺候的,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这么当面呵斥过了。

“太夫人。”顾知灼放缓了声调,“现在连皇上都认了,有错的是三皇子,而非孙女我。”

“您还说这种话,您是对圣意不满吗?”

“你、你……”顾太夫人恼羞成怒,脸憋得通红,大喊一声,“停车!”

车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勒停了马车。

她冲着顾知灼发火:“下去!”

“你自己回府,在路上,好好反省反省,到底知不知错!”

顾知灼的眸中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她的震怒而有所动容。

忽而她笑了,一把扯开了马车的车帘。

她看向外头:“太夫人还记得从这里过去,九同胡同的武英侯府吗?”

“武英侯府刚刚被抄了。”

当时在水阁,贵女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武英侯府的姑娘被带走,后来为了压惊,也不知是谁就提了玩投壶。

“是东厂亲审的案子。据说是通敌……人赃俱祸。”

顾知灼又把脸转向顾太夫人,凤眼中满是嘲讽:“太夫人,您说等到镇国公府再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

“清白无辜。”

她在这四个字上咬了重音。

说完,顾知灼蓦地起身,招呼了一句:“琼芳,我们走。”

她不用脚凳,一提裙裾,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转头问随行的护卫们要了一匹马。

“走!”

马车里,顾太夫人气急败坏的喊道。

马车走了。

顾知灼接过马绳先上了马,又伸手把琼芳也拉到了马背上。

两人一骑,纵马而去。

“啊!姑娘。”琼芳惊道,“赏赐都还在马车上!”

顾知灼莞尔失笑:“御赐的东西,跑不了。”

说得也是!琼芳立刻不纠结,只问:“姑娘,我们去哪儿?”

“去庄子。”

顾知灼本就没打算回府,就算顾太夫人没把她赶下马车,她回去后也会找个机会偷溜出门。流匪的事一日未了,就跟有把利剑悬在头顶一样,不可能安心。

出了城,顾知灼策马直奔京郊的庄子。

这是她生母王氏的陪嫁庄子,距离京城也就不到一个时辰。

庄子的佃户远远的见到她,赶忙去告诉了管事。

高管事闻讯迎了出来,笑得脸上满是褶子。

琼芳愉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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