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计划被迫取消,一家人关起门来在院子里折腾菜地。
外头乱哄哄的,有人哭有人闹,隔着一扇门根本挡不住。孟氏听着不免心惊肉跳,逮着一棵菜苗浇了三回水,待回神苗子已经歪倒在水泊之中了。
南乔接过水瓢,给剩下的菜苗儿都浇了水:“咱家水井的水位是不是下降了?”
“没有吧?”孟氏不确定的说:“水还是挺多的。”
“我感觉比之前应该是下降了一些。”南乔拎起井绳:“以前打水井绳只需要下到这儿就够了,现在多了这么一截。”
孟氏瞅着南乔比出的一掌距离,嘴角抽搐:“这么点儿差别你也能看得出来?”
当然是因为她早就开始关注了呀!南乔暗道,她早知道今年会有旱灾,当然会对水井多加上心。
“河里的水位也在降。”宴和景也说:“县城那条河如今只能没过小腿去。”
这要放在往年,水能没过成年男人的大腿根,有些深的地方甚至能没过人头,发生过好几次淹死人的事儿。
“以防万一,得囤水。”南乔道:“爹爹不是说了今年会有大旱吗?不能因为咱家没有地就轻忽了,万一旱到人吃水都成问题呢?不如趁着眼下情况尚好,买几个水缸回来存水。”
孟氏觉得南乔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一听陆秀才立刻就改了态度:“这话很是!你舅他们村有个石老头儿,做的水缸陶瓮最好不过,又结实又便宜。等我叫你舅帮着带个话儿,叫石家的给咱们送几个来。”
很好!南乔暗自点头,果然陆秀才就是孟氏的克星,提一句孟氏立马就什么都依着她了。
唯独宴和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岳父大人早已过世吗?她们现在又在说些什么?大白天的,怎么莫名有些凉飕飕的。
都是自家人了,孟氏决不允许女婿不知道岳父的厉害,当下就拉着宴和景一阵叭叭,把能预知未来吉凶的陆秀才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不出几年就能在地府当上官儿了。
活着的时候科举无望,死了之后能官袍加身也成啊,怎么不算愿望圆满了呢?
宴和景难掩惊叹之色,他那素未谋面的岳父大人竟是这样一位能人!提前半个多月就预见到了宫女采选的消息!难怪昨日他赶来报信时,岳母和南乔都未见惊慌之色,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我差点忘了,你两个既已成亲了,也该去你爹坟前祭拜一番才是。”孟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香烛篮子:“阿景,我带你去认认地方。往后家里有了男人,这上坟祭祖的事儿就要靠你了。”
本地风俗女人不上坟,之前她们家没有男人,只得娘儿两个去,可没少叫街坊邻居笑话。还有那孩子多养不起的打他们家主意,想叫他们家过继了去,逢年过节也好有个人能烧香祭祖,免得断了祖宗的香火供奉。
一个个的,贪婪的嘴脸都隐不住,当她不晓得他们的如意算盘呢!
“把羊也牵上吧,我瞧着食槽里草料已经没了。”南乔说道,过去牲口棚把几头羊赶出来:“叫它们在外头吃饱了再回来。”
宴和景便带上镰刀绳子,准备顺便割些草料回来。
出门之前南乔去灶间弄了些锅底灰,把自己的脸、手、脖子全都涂黑了一个色号。老话都说一白遮百丑,她这一变黑,十分的美貌起码减了三分,看着还是个漂亮姑娘,却不再惹眼了。
宴和景看在眼里暗暗咬牙,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最起码能让南乔放心出门,不必再遮遮掩掩。
外头这会儿安静了不少,之前满大街没头苍蝇一样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手持棍棒的地痞恶霸,气势汹汹的来回巡街。街道口那儿占了一溜儿戴枷示众的百姓,一个穿着公服挎着刀的衙役守在边儿上。
南乔迅速瞄了一眼,这些戴枷的人里有几个眼熟的,先前抢媒婆的人里就有他们在。
一家三口赶着羊路过,引起了众人注意。地痞们拿着棍子一脸凶相的迎上来:“做什么去?是不是想偷偷摸摸成亲啊?”
“哎呦!这不是宴小弟吗?”守在一边儿的衙役走过来打招呼:“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宴和景与之打招呼:“李哥!我跟娘子要去祭拜岳父,李哥怎么在这儿?这些人又是怎么了?”
“好小子!成亲了啊?”李衙役一拳砸在宴和景肩膀上,挤眉弄眼:“前几天才听宴头儿说你定亲了,这就成家了?够快的啊!这位是弟妹吧?臭小子挺有福气啊!”
地痞们见差役老爷认得对方,便不再多管,拎着棍子继续巡街去,满口呵斥谩骂,像是一群择人而噬的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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