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荣亲王也后悔了。”

潘卓顿了下,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失去皇后娘娘后荣亲王痛苦不已再未娶妻,此后多年更是征战沙场从未归府,后来积劳成疾无法持枪才不得不从边疆归来。”

积劳成疾…

浓浓的药香自景坤宫中飘出,桑灵嗅着其中的苦涩忽地想起初见皇后娘娘那日,她所在偏房的木架上整齐排列的药材。

她曾以为屋中药材众多是因皇后娘娘喜究药理,而今想来她是在为荣亲王寻找可救治劳病的药材。

即使被离弃,皇后娘娘亦未怨过荣亲王,她自始至终都对他存着深深的爱慕之意。

此情无休,无怨无悔。

桑灵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住心中升腾起的痛惜之情。心绪终得平稳后,心中疑窦渐渐冒了出来。

皇后娘娘对荣亲王爱慕难忘,又怎会介意祁国皇帝许久未至景坤宫?

她曾说自己日日枯守在宫中等待皇上的临幸,寂寥孤苦时细数过殿内的每一片砖瓦。

她曾说自己因三月前皇上的突然莅临满心欢喜,宫中却遭了邪蛇。

她还曾表现出对张贵妃独得恩宠的嫉恨,那双眸眼里的愤懑痛苦桑灵至今仍记忆深刻。

而今想来,皇后娘娘那日所言所为皆是做戏,她满口谎言不过是为了将邪蛇一事引向后宫争宠。

除了她,还有表面柔弱单纯的安妃,这位乾福宫的娘娘亦说了慌。

她为了皇上能来宫中刻意弹琴诱引,在新美人入宫之时悲怆的琴音更是响了整整一日。如此期盼受宠之人,怎会从宫外采买相思草?

除非她与皇后娘娘一般,心中有无法忘怀的故人。

还有时芊,时芊她…

“灵儿,不许你同潘卓凑这么近说话!”

桑灵的思绪被宋言亦气呼呼的抱怨打断。

她抬眸瞅了瞅与自己相隔足足有三尺的潘卓,又扭头瞧了瞧不知何时凑在自己身侧,与她相距不足分寸的宋言亦,目中攀上无穷无尽的无奈。

“宋言亦,你讲不讲理…”

她与潘卓怎么就凑得近了?

宋言亦自是知晓自己没有理,连忙岔开话题,绞尽脑汁才想出桑灵的错处,

“就是灵儿的错,说了一同来看望皇后娘娘,却一直驻足在此处同潘卓讲话。”

桑灵并未回驳,而是面色肃穆地询问:

“宋言亦,你听到潘卓说了何事吗?”

“听到了。”

其实宋言亦压根什么都未听到,自打潘卓与桑灵交谈初始,他就觉得那人极其碍眼。他一心一意只想灵儿与潘卓快些分开,哪有什么心思去听二人说了何事。

哪成想桑灵继续追问:

“他说了何事?”

宋言亦:“……。”

瞧见桑灵面色不豫,做贼心虚的宋言亦连忙回言且…十分理直气壮!

“灵儿也听到了,为何还要问我。”

桑灵叹了口气未与他计较,

“好,你听完可有发觉其中端倪?”

她今日要耐下性子,同眼前这个胡搅蛮缠之人好好讲讲道理。

他可是进宫来报父母血仇的,怎能日日不细究正事只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未曾想,她这一问让满口扯谎之人再也编不出瞎话,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桑灵才明白宋言亦不知羞臊地凑她如此近,在她身旁杵了半天,竟连他们所说所问一句都未听进去。

“宋言亦!”

这人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桑灵被宋言亦气得不行,正欲诘责却发觉他身后有一鬼鬼祟祟的宫女。那人面虚胆怯,脚步虚浮,不知在巷口作何。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宋言亦立马认出了那人,随即心生困惑,

“那日我去永寿宫时,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宫女连话都说不清,而今怎还寻得到出宫的路了?”

闻言,桑灵与潘卓心底亦攀上疑窦,三人放轻脚步缓缓跟了上去。

神色惶恐的老宫女自皇后娘娘的景坤宫离开,步履匆匆地踏在宫中曲折蜿蜒的小径上。她刻意避开人群,往草木茂盛之处躲避,甚至一步三回头唯恐有人跟踪。

怕被发觉的三人只能远远跟在身后,本以为老宫女是要返回永寿殿,未曾想路过宫殿大门时她并未踏入,而是拐入了一条小径。

此路通往张贵妃所在的宁曲殿。

老宫女敲响宁曲殿的后门,一个同样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冒出了头,二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足一刻,小太监塞给老宫女一个包袱,老宫女东张西望确认无人跟踪后,抱着它神情急切地赶回了永寿殿。

待桑灵三人匆忙赶至永寿殿时,老宫女已没了气息。

她面色苍白嘴唇青紫,明显中毒而亡,死状同桑灵那日在刘商贾府上瞧见的一模一样。

踏着遍布院落的鲜红,桑灵一步步走近老宫女的尸身,自她手中取出紧紧攥着的黄陶罐。里面装着几粒乌黑的药丸,而老宫女口中还含着几粒尚未吞下。

潘卓蹲下身仔细翻找了散落在一旁的包袱,里面空无一物,那么此前其内所装的极有可能是老宫女手中的黄陶罐。于是,他心中的疑惑更重,

“她怎会突然服毒自戕?难道她去宁曲殿就是为了取毒药?”

“她是为了取解药。”

瞧着遍布院落的鲜红,桑灵笃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此时此刻,过往的一切困惑与不解都已清晰,迷雾散去后她因真相震惊又难过,怔怔地伫立在院中许久。

乌云压顶,大雨将下未下,雷电的巨响一声声敲击着桑灵的心魄,她既痛恨又怜惜,悲悯与苦痛绞得她五脏六腑几近碎裂。

大雨落下,打湿了刻纹细腻的青砖石板,桑灵失魂落魄地独自走在狭窄悠长的宫中小径。秋风拂来,传来令人畏惧的寒意,浑身湿淋淋的她身子不住发颤却未去寻躲雨之地。

眼前是不知尽头的黑暗幽深,身侧是两道高高竖起的宫墙,她觉得压抑又绝望,窒息之感遍布躯体。

她只在宫中呆了短短几日便绝望至此,那在宫中困了数年的张贵妃,皇后娘娘乃至安妃,又是如何日日夜夜忍受这束缚身心的宫墙,她们心有它想却无法如愿,该是何等的痛苦。

头顶多了一把纸伞挡住了无情坠下的雨珠,随即潘卓急切不已的嗓音传来:

“灵儿,宋言亦与时芊都不见了!”

“他没有回鸣翠阁?”

从永寿殿出来后,她明明有叮嘱宋言亦先回鸣翠阁等她。

“他回去了,可是不久后似是想到何事急匆匆持剑离去,我觉着事有蹊跷连忙跟上却寻不见他的身影。待我返回鸣翠阁后,原本呆在厢房内的时芊亦不见了踪影。”

皇宫不比宫外,他们的一举一动皆会有身家性命之忧,更何况是宋亲王薨逝后风声鹤唳的今日。

潘卓目中焦灼,担忧不已,唯恐二人闯了祸。桑灵勉强维持镇静,扭头郑重嘱咐:

“潘卓你偷偷潜出皇宫告知潘管事需立马派乌思舫教众围住皇宫,若瞧见信号弹则不惜一切攻入。”

“好。”虽不知桑灵此言何意,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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