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楚回舟刚解开小翠的绳子,想看向师父,却正好瞧见冼清尘一头往下栽,顿时吓得大喊一声“师父”。
冼清尘听见了这一声,强撑着力气撑了一下两边石壁,才避开了瀑布,借着水流滚到了浅滩上。
在这之后,他就很可耻地晕了过去。
苦檀的味道,浓烈又晕眩,胸膛似被火烧,手脚却麻木没有知觉。
月光映着雕花窗隔,一扇扇,将上面的装饰变作影子落下来,冼清尘能看清上头雕着的花鸟图样,却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好像自己稀里糊涂,一味的难受叫痛。
——我真觉得对不起这孩子……
——……没有办法,他……自己提出的……
——长老会记住……
各种陌生的杂音灌入耳中,犹如从破败的林间山穴尽头吹来的长风,将他吹得凌乱不堪。他什么也没有,没有尖矛亦没有盾甲,只能靠着一双血淋淋的双脚往前跑,可前面是无尽的黑,黑暗的最尽头,一头庞大的野兽闪烁碧幽幽的瞳孔,伸出利爪拍向他……
一双冰凉冰凉的手贴上他滚烫的额头,冼清尘不再挣扎,神思踉跄过后终于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掌心感受到睫毛的轻颤,楚回舟如释重负,一下子跌坐下去,复又重新将手在雪水里泡了泡,再贴上来。
“师父,你烧得很厉害。”
天知道他多紧张,冼清尘在他面前从没有现出这般脆弱的情状,全身都是烫的,脸也烧的红红的,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想背起他,可冼清尘昏迷中挣扎的厉害,双手不断挥打。楚回舟只好用衣带把他的双手暂时困住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背过来。
冼清尘偏头咳嗽了两声,举起自己被绑住的双手,神情怠惫,沙哑道:“你捆住我干什么,要杀了我吗?”
楚回舟解释道:“是师父昏迷中乱动,我没办法才绑的。”
“解开。”
楚回舟俯身来解。可能是绑的时候情急,这衣带系了个死扣,竟是越解越紧。楚回舟解不开,试图下嘴来咬,湿润润的头发蹭了冼清尘一手的水。
冼清尘这才注意到他全身都是湿的,当即蹙额:“算了,你先把衣服脱了吧。”
楚回舟傻了,从他手上抬起脸,困惑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你穿着湿衣,不脱下来也会着凉的。”
楚回舟摇头,好似有些羞赧:“不用脱,师父放心,我不会的。”
冼清尘郁气积结,又咳嗽一声。有时候他觉得楚回舟太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他格外蠢萌。
他道:“那你帮为师把衣服脱了吧,出了汗难受。”
楚回舟停顿了片刻,磕磕绊绊地来解他的衣裳扣子,冼清尘平面躺着,这是个山洞,离瀑布应当挺近,四面有水花的震荡感,吹不进来风,温度还算适宜,也不知道楚回舟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躺着躺着,楚回舟还没给他脱完外衣,冼清尘莫名有种任人鱼肉的怪异感觉,侧头看一眼楚回舟,见他磨磨蹭蹭,目光定定的不敢乱飘,时不时躲闪一下。
偏偏他被绑着,就好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楚回舟就是屠夫,这慢吞吞的动作,简直好像在琢磨以后往哪里下刀一样。
他举起自己的手:“用你的落花切了。”
“啊,师父,这是我的衣带……我再解试试,”楚回舟十分不舍,“我没有别的衣带了,别切别切嘛。”
没有衣带是很严重的形象问题,任你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没有衣带就变成了不像个人样的浪荡禽兽。
这次,不知是不是衣带自己也害怕了,很顺利地就叫楚回舟解开了。
楚回舟:“阿嚏!”
冼清尘将幽幽的目光看过去。
捡来的松枝点着火,这洞中就亮堂许多。
冼清尘昏昏倦倦,盯着头顶的火影眼睛一眨不眨,神游到了天外。
二人现在都将湿透的外衣脱了,挂在立剑上。冬衣厚实,湿了也不容易干,楚回舟就将行囊里唯一一件冼清尘的氅衣拿了出来做被子。
瞧楚回舟冷得瑟缩,冼清尘大发慈悲叫他一起钻进来,师徒俩罕见的贴睡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暖烘烘的别有一番乐趣。
“师父,对不起。”楚回舟突然小声说。
冼清尘奇道:“有什么对不起?”
“我不该跑去瀑布顶上的。”楚回舟开始后怕,若是师父被水冲走,他绝对找不到他了。
冼清尘自认是自己出糗,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于是道:“是为师没注意,不关你的事。”
“那也怪我,都是我一定要来看瀑布……”楚回舟自责地转过来抱住他手臂。要是他能早点注意到师父不对劲,也不至于会这样。
这小子揽错的圣母病好像又犯了,搞得好像他病得很严重似的。冼清尘突然侧过身,楚回舟不设防,被他猝不及防掐了一下右脸。
“呜!”
冼清尘道:“你说得没错,怪你,自从碰上你,尽发生麻烦事……”
楚回舟怔怔然不敢回话,他向来怕极了自己是个累赘,冼清尘说的这番话好像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比大冬天里河里的水要冷的多,但他只能承受。
可冼清尘话锋一转,眼角漾开浅浅的笑,苍白的面庞因为病容而变得极尽温柔:“可谁叫你是我徒弟呢,身为徒弟,你做的挺好的。”
“……”
“……自己擦眼泪。”
楚回舟默默将眼泪擦在氅衣领口织的羽毛上,在冼清尘深吸一口气发作前问:“那师父以后会丢下我吗?”
冼清尘不知如何回答,说“会”不合时宜,说“不会”又睁着眼说瞎话了,他现在难得不太想说瞎话。
“你想的真多,话也真多。待我病好,你每日的晨功加一刻钟。”
楚回舟不说话了。
冼清尘满意地“哈哈”笑起来,身体不断抖动,楚回舟生闷气捏着自己头发,心中横生出一股现在立刻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叫他笑不出来的冲动。
没人喜欢被加功课,天才的主角也不例外。
冼清尘做完欺负徒弟的行径后倒是心安理得,不再想其他,只心想楚回舟脸上的肉比以前少了许多,捏起来不像从前一样解压。
睡了一会儿,他又烧起来,醒来后发现楚回舟正跪坐在他身边,还是用冰冷冷的手覆在他额头上。
不等他说话,楚回舟便道:“小时候我生病,我阿娘就是这样为我退热的。”
冼清尘说:“为什么不直接把雪放上面?”
楚回舟道:“师父,水会流的到处都是的。”
冼清尘又说:“那为什么不搞块布巾?效果也是一样的。”
楚回舟执意道:“师父,我阿娘当初就是这样做的。”
冼清尘口干舌燥,还要再说:“那是因为你娘亲爱你,恨不得替了你,就要与你一起受苦她才心中好受,忧心忡忡日夜难寐。但是这法子真的挺笨的。你把自己的手泡成萝卜不如放块布在我头上。”
“师父的娘亲呢?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记得了。”
楚回舟无言片刻,他放在他额上的手也渐渐不再冷,开始烫起来,冼清尘闭着眼含糊嘟囔道:“不凉了。”
他说话很轻,偏偏又喋喋不休,楚回舟心中十分复杂。人生病的时候通常会卸去所有伪装,露出最本真的模样来,师父的形象不再高高在上,也不总是强大温和处变不惊,他会说笑会埋怨会依赖,仿佛只是一个与他相伴多年的好友。
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楚回舟觉得他与师父的距离被无限的拉近了,二人中间相隔的某种墙壁被打破,令他一时无所适从。
他盯着自己没在积雪中的双手,确实红红的像萝卜。
可他愿意啊。
楚回舟又将手放在冼清尘额头上,这次连着颤动不安的睫毛与眼皮一起遮住,得来一声舒服的喟叹。
“师父……你也话太多了。”他轻声道。
至于后半句,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很快,睫毛的颤抖停止,楚回舟拿开手。冼清尘的眉骨清隽,勾勒的眉眼很柔和,可睁开眼时却因微微上挑的眼角显得凌厉,此时就有了柔静清逸之美,越看越觉得可爱。
楚回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要肚子里飞出蝴蝶来,还是赶紧爬起来去外面练了套听云剑法。
练着练着,剑锋扫开的积雪扬扬飞落,露出不远处另一个被冰雪覆盖的洞口来。楚回舟抖落一身的雪沫,落花剑挑开洞口遮蔽的枝桠,一看便知道是人为。
进了洞中,期内大有天地,像是有人在这里居住又刚离开不久,蒲团几案一应俱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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