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琼的酒气渐近,张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长眉微皱。

暗夜的幽风拂过卢知照的发梢,那缕熟悉的兰花香顷刻击退了令人难耐的酒气。

张霁的余光轻扫过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神思上有一瞬的溃散,呆怔在原地。

杨文琼本是冲着张霁去的,眼前却登时出现个比他矮上整整一头的年轻女子,那女子横亘在他与张霁之间,一副母鸡护鸡崽的模样。

再瞧瞧隐在女子身后的张霁,木头桩似的一动不动,任由一个弱女子冲锋在前,杨文琼心中不齿,嘴里骂骂咧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不知羞的小白脸!堂堂七尺男儿,叫一位小娘子护在后头!”

杨文琼气性大,嗓门比气性还大,说起话来吐纳的空气里尽是些浑浊的酒气,通通冲着卢知照喷涌过去,扰得她将脑袋埋下去一个弧度。

张霁不动声色地移了位,将卢知照护在身后,并不气恼:“在下走运,有人愿意护。”

非但不以为耻,言行之间倒透着反以为荣的得意之色。

杨文琼性情耿直,认死理,早年间礼部那些人精在口头上都占不了张霁的便宜,更别说他了。

他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暗地思忖老师嘱托的话,越想越气不过。

一个巧舌如簧、搅弄权财的佞臣怎么值得老师如此对待!

夜色逾晚,卢知照悄悄抬手,拧一把张霁的后腰,迈步走到他的身侧,望向眼前这位碰了一鼻子灰的荆州左卫,面上带笑:“杨大人,张大人也是嘴快,他同你开玩笑呢!”

杨文琼见这女子柔声细语、善解人意,板着的脸色也放松下来:“你们就在此处落脚吧,城外的人我已派人去接,天色一亮,即刻护送你们回京都。”

卢知照讶然,张霁却先她一步道谢。

这一次,他行的是拜礼,一改方才剑拔弩张的态势,恳切道:“多谢。在下担保,只要我在朝一日,便不会让杨将军因为今日所行受到迫害。”

杨文琼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听了张霁此言,面上却浮起一阵羞赧。

堂堂首辅,称他一声将军。

他被逐斥离京的这些年,少时历经的大漠孤烟早已埋没在荆州城的黄土下,随他征战沙场、建立功勋的七星亮银枪也不知还能不能举得起来。

已经许久没人称他一声将军。

在他最不配被叫将军的时节,有人称他一声将军。

杨文琼心思简单,此情此景下也顾不得去想对面的白面书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整整衣衫,回以一礼。

飘飞的思绪随着酒气消散在风里,杨文琼在回府的路上咂摸了许久,最终得出一点,曾师所行向来有他的道理,他照做就是了,本来就想不明白,也没必要思虑那么多。

其余的就交给昔归罢。

寒夜漆黑,只杨氏府邸还余着一盏纱灯,一人身着布衣,头戴纶巾,候在门前,看清来人后急切迎了上去:“如何?”

杨文琼发懵:“昔归,你怎么等在此处?”

顾谌神色诧异:“你不会没有和张霁表明回京意愿吧?”

“哎呀!平素我脑子就不好使,今日又喝多了酒……”

杨文琼只敢用余光去瞥顾谌神情:“张霁那人又奉承了我一声将军,我脑袋一热,就……”

顾谌一时无语,拂袖入府,言语里夹了几分怨气:“罢了罢了,我看咱们就在这荆州府扎根吧,我瞧你每日喝酒划拳倒是自得其乐。”

杨文琼狠狠拍了拍脑袋,清醒些又连追上去:“昔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莫气了。”

-

“所以……顾谌早已料到我们处境?”

张霁以袖掩口,轻咳了两声:“杨文琼虽武艺超然,但心思澄明,凭他一人,怎么能料到我们会求奔他?”

杨文琼当年一朝跌落青云端,从正一品的昭武将军沦落为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地方官,除了他的那个谋士顾昔归,再没有旁人愿意随他离京。

卢知照了然,脑中将荆州城内的事情过了一遍,心里却还有一团疑云笼着。

“我还有一点不明,杨文琼冒着得罪范慎的风险助我们返京是何缘故?若此事由顾谌牵出,我倒能将他的心思品出一二,无非是奔着你的身份,求一条返京的捷径。但是杨文琼……他不是会屈服于权势的人,况且你与他到底有些私怨。”

张霁不自觉地用食指轻叩石桌,待她说完,咳嗽声也适时响起来,脸色竟也有些泛白,一时竟让卢知照辨别不出,他是真的病了,还是刻意避开话题。

卢知照言色黯淡下来:“罢了,您早些回屋歇息吧。”

她拔腿欲走,身后的咳嗽声却戛然而止。

卢知照心中暗叹,杨文琼虽头脑简单,但看人倒是很准。

张霁此人,真的不要脸。

翌日清晨,卢知照被一阵草药香扰醒,推门看去,竟是一个孩童模样的男子坐在院落里煎草药。

他抬头见了她,也不惊讶,态度里竟有几分熟稔:“你便是与大人一起的那个女官吧?”

他唤她女官……

不对。

卢知照疑惑:“大人?你家大人是张霁?”

小童继续埋头煎药:“自然。”

卢知照心中一震:“你自京都来?”

他神色有些不耐:“不然呢?姐姐,你话好多。”

依着京都自荆州的脚程,张霁离京不久应该就已传信令眼前的小童赶往荆州,可那时他们还未查到李家众人扯谎、范慎违令封城……他竟已经预料到荆州的这一程?

艳阳高照下,卢知照的后背却无声起了一层森然的冷汗。

张霁这样的人,不是不能当对手,只是不适合成为对手。

她回过神来,俯身凑近那小童,狐疑道:“你家大人是真生病了?”

小童应激般否认:“姐姐,你休要胡说,大人才没病,只是调理身子,有益无害的。”

卢知照瞧他反应奇怪,也不逗他,安抚道:“好好,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正蹲着询问,身后传来一道人声截断了她的话:“翥黔,专心煮药,莫要同旁人多舌。”

身旁的孩子乖乖巧巧应话:“是的,先生。”

卢知照抬眼朝声音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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