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端着饭菜推门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元长安的身影,惊慌之后,他抬头看向房梁处。果不其然,元长安正晃动着耷拉在半空的两条腿,无所事事地盯着角落处的鸟窝。

“下来吃饭了。”

元长安跳下房梁,接过陈治手里端着的稀粥和野菜,“还挺不错啊,有粥有菜。”她将托盘放到木椅子上,自己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你们吃了吗?”元长安吃饭的空档还不忘关心陈治和沈让有没有吃饭,“你要是没吃,我把我的饭分给你一点。”

说着,她将喝了一半的粥递给陈治,但是眼中流露的不舍,让陈治哭笑不得:“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元长安收回伸出去的手,眉宇之间的喜色溢于言表。陈治感觉自己对她的认识,一直在不断地深入。

“刚刚我去替你端饭的时候,看到冯护军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去,应该是下山了。那些马,毛发亮丽,四肢强壮,眼睛有神,一看就是好马,应该就是耗子书说的上番马。”

元长安喝完最后一口粥,顺着最后一片野菜叶子:“那个孙护军,心思不正。裴四娘虽是统领,但手底下的人看她一介女流,早有不服之心。而那个孙护军,应该就是为首者。”

一想到一会儿元长安又要去和别人比试,陈治不由得担心道:“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元长安活动着自己的胳膊,“放心我现在好的很。”说着,将脖子上的玉牌取了下来,交到陈治手上,“我戴着它,不好施展,你帮我保管好,等我比完了再还给我。”

陈治替她收好玉牌,然后说道:“等你比试的时候,我和沈大哥趁机在寨子里转一转。”

“沈让我不担心,主要是你,小心一点,这里的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情况不对就赶紧跑。”元长安觉得有必要对他多说几句,“这个是毒粉,只要吸进去一点,就会迷失心智,任人宰割。你拿着,万分危急的时候,还能防身用。”

陈治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心中的感动不是假的。他道:“你倒是一直为我考虑。”

元长安靠坐在柴草堆上,翘着二郎腿:“我呢,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野蛮暴戾,但谁对我好,我也对谁好。咱俩不是一路人,但你是个好人,还送我那么贵重的玉牌,我肯定要记着你的好。”

陈治走上前,弯下腰轻轻弹了一下元长安光洁的额头:“你怎么就不是好人了?能记得别人对你的好,就已经很不错了,别贬低自己。古人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善莫大焉。更何况,世间纷扰多纷争,我自独守一片宁。像你这般性情之人,也是寥寥可数。”

元长安听得晕头转向,“什么木桃?好吃吗?琼瑶又是什么?”

陈治站直了身子,轻声道:“等回了清风寨,我教你读书识字。”

话音一落,元长安立马苦着一张脸,“读书有什么用?二当家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才不要读书识字,习武打仗才是当下该做的事情。”

陈治摇了摇头,“你说的是这般道理,但是有时候书本上的东西,能在关键时候有大用处。长安,你现在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总要多学点本领。等回去之后,我教你读书识字。”

元长安沮丧道:“好吧。”

陈治发现,元长安在读书这件事情上和自己的那个堂妹是持有一样的态度,他摸了摸元长安的头,安慰道:“读书识字不比习武苦得多,只要有耐力即可。”

元长安被陈治摸头的动作给定住了,从她开始习武,从来没有人摸过她的头,因为她会将摸她头的人揍到鼻青脸肿。可是,这一次她竟然犹豫了。

下寨门前有一个巨大的平地,上面建了一个台子,是寨子里的比武台。元长安刚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冯子嵇带着一队人马回了山寨。他们前面人的马上都挂着好几个大的黑布袋子,后面人的马上则是牵着几只羔羊。还有几人的马上趴着看不清面容,穿着锦衣罗裙的人,应该是女人。

“干娘,今天收获不少,一下山就碰到一个商队。不仅粮食不少,还有几头小羊羔子,我们顺道还带走了他们的女人。”冯子嵇勒住马缰,正好停在裴四娘和元长安的面前。

元长安抬头看向他,发现冯子嵇竟然是异瞳,有一只竟然是灰色,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裴四娘见今日收获颇丰,心情大好,“今天原本是切磋,既然有羊崽子,那咱们就整个比武会,谁赢了,谁有肉吃!”

“好!”

另一边的陈治和沈让避开岗哨和巡逻的小兵,将山寨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还意外发现了一个小黑屋,并有两个人把守。

“兄弟,统领喊你们去练武场比武,还说赢的人有肉吃,我们替你们看着。”陈治上前对他们说道。

“统领竟然还想着我们两个,那就麻烦两位兄弟替我们看着里面的娘们了。”

“不麻烦。”

那两个小兵一听有肉吃,也顾不得思考太多的问题,直接将岗位交给了陈治和沈让,他们两个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沈让看着有些年头的铁链,一掌下去,就将铁链劈断。推开门之后,陈治和沈让惊在了原地。

屋内灰暗,没有一点透光的地方。打开门之后,屋外的阳光照亮了屋内的黑暗,屋里的人纷纷抬头向门外看去。

她们的脸,苍白瘦削,有的人脸上还抹着厚厚的一层泥土。头发乱糟糟,插着几根杂草。更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她们的衣服破碎不堪,从屋外吹进来一丝凉风,使得她们冷的瑟瑟发抖。她们每个人的脚腕都拴着一根粗壮的铁链,所以她们的脚腕都磨出了血痕。

“这…这……”

然而,陈治却在这些悲苦的女子之中,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他走近那个人,将灯笼往她的脸上凑了凑。虽然那个人的脸被灰泥遮掩,但是那双眼睛让陈治想到了熟悉的人。

“清棠阿姐?”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也感觉到有一束光离自己很近,沈清棠猛地抬起头,看向出声的方向。陈治扯下面巾,露出真容,沈清棠仿佛看到了救赎,眼含泪水,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怀久,是你吗?”

陈治走到她面前,看着这个曾经被百姓称之为京畿第一美人的清棠阿姐,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沈让,把这铁链劈开!”

沈让第一次见如此失控的陈治,但还是听从他的话,劈开了禁锢沈清棠的铁链子。

陈治扶起沈清棠,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下来:“清棠阿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棠回道:“沈家被郑枫那狗贼屠杀,我一路漂泊,三天前经过庆泽县,却被这山上的土匪给劫上山。上了山我才知道,那伙土匪经常下山抢劫,劫财劫色。对了,怀久,你怎么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事情经过。阿姐,你对这里了解多少?”

“我是刚被劫来的,只知道这些姐妹有的是他们劫来的,有的是从村子里抢来的。而且,每天晚上都要去服侍他们。”

陈治大致了解了情况,他宽慰道:“阿姐放心,我们的人一定会救你们离开。不过,在这之前,还得麻烦阿姐和各位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听从我们安排。”

沈清棠点点头,随后对屋里的姐妹们说道:“姐妹们,刚刚我弟弟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可否愿意配合?”

“我愿意,只要能活着出去,我愿意配合你们。”

“我也愿意!”

“……”

一个愿意,其他的也都表示愿意。毕竟待着这里生不如死,还不如拼一把。

陈治问道:“你们有谁对这个山寨有所了解?”

有一女子举起手,说道:“我清楚一点。”

“好,你给我们说说这个寨子里的情况。”

“有一次晚上,他们带我去服侍孙护军,正好那天晚上孙护军在他屋里邀请几个小头领。他们喝到半夜,我听到那个孙护军说,裴四娘是个女人,管不了那么大的山寨,迟早有一天,山寨会落入他的手上。”

“这寨子里很多人暗地里都不服裴四娘,还有就是裴四娘的干儿子冯子嵇,目中无人,已经惹得不少人不满了。但因为有统领这个干娘,没人敢得罪他。”又有一个人补充道。

陈治和沈让了解清楚之后,心里有了打算。关上门之前,陈治将元长安送给自己的神弓弩和保命的毒粉交给了沈清棠,“阿姐,这个神弓弩只要扣动扳机,就会发射一支箭。不过现在只剩下两支箭了,阿姐还需要谨慎些用。而这毒粉一旦吸入,就会出现失神的情况。你拿着这些,也好保护自己和大家的安全。”

沈清棠连连点头:“你放心,阿姐等你来救我们出去。”

关上门之后,陈治刚弄好铁链和铁锁,离开的那两个小兵就回来了,嘴里还嘟囔着:“孙护军带上山的那个小姑娘还真有两下子,竟然把冯护军给打下比武台。”

“早就看不惯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不就是傍上了统领,喊她一声干娘,嘚瑟什么。我看那小姑娘把他打下比武台的时候,脸色铁青,气的不行。”

“他就是活该,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哎,辛苦了两位兄弟。”

“不辛苦不辛苦。”

他们四人换了岗位之后,陈治和沈让去了下寨的后方。

“你那个阿姐,是什么人啊?跟我是一个姓,还挺有缘分的。”沈让好奇地问道。

陈治如实说道:“清棠阿姐是安阳沈氏之女,安阳沈氏乃京畿四大望族之首,传袭近四百年,当之无愧的世家豪族。”

沈让突然感慨道:“同为沈姓,却是同姓不同命啊。”

陈治不想理会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慨,“我们赶紧忙正事吧,快点想办法将我们的消息传给崔涯他们。”

“明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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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台上,元长安伸了伸自己的懒腰,一副懒散的模样,让冯子嵇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而裴四娘对元长安青睐有加,虽然她的武功身法尚有破绽,但在她这个年纪,练成这样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冯子嵇看到裴四娘眼中的欣赏,方寸大乱,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再次翻身跃上比武台。元长安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不明所以。

“你已经是我手下败将了,还不服?”

手下败将,这四个字刺激着冯子嵇的心智,他自诩武功过人,在寨子里没有对手。但是面前这个年仅十三岁的黄毛丫头,竟然嘲讽他是手下败将。而且,她还夺去了自己干娘的注意。冯子嵇失去了理智,他指着元长安,道:“再来一把,生死不论,敢不敢?”

“求之不得。”元长安嘴角一弯,神情邪魅,“第一次见着急送死的人。”

冯子嵇又被元长安激怒了,以至于他的招式毫无章法,破绽百出,元长安手握双刀,在他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在元长安的刀抹向冯子嵇脖子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个鞭子,将她的双刀拽飞出去。虽然元长安留在冯子嵇身上的伤口不致命,但也需要休养十天半个月的。

站在裴四娘身后的孙护军见冯子嵇伤的不轻,怕是这段时间下不来床了,他们的行动也要加快了。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有些棘手。

“算你命大。”元长安见自己的双刀被裴四娘拽飞之后,顿时觉得无聊极了,“不打了,你们比吧。”

裴四娘在元长安的打斗中,察觉到她的嗜血。她想,这个人会是自己最锋利的一把刀。

太阳从西山落下,余晖如织。云朵仿佛被火烧一般,呈现出金色与橙色交织的晚霞。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得柔和,树木和山峦的轮廓开始模糊,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宁静而美丽。鸟儿归巢,偶尔传来几声悠扬的啼鸣。

元长安得到了裴四娘的认可,可以在山寨随意走动,但是仅限于下寨这块地方。而元长安认为,这寨子里的地方,都没有关她的柴房安全。

“你们探的怎么样了?”元长安又坐在了柴草堆边,双手抱着后脑勺,好不惬意。

陈治坐在她旁边,将玉牌还给了她:“沈大哥已经将寨子里的消息传给了崔涯他们,我想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对了,我还找到了清棠阿姐,也算是意外收获。”

“清棠阿姐?”元长安微微侧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疑问。

陈治解释道:“我和沈大哥找到了一间封闭的石屋子,里面关着的都是他们抢来的良家妇女。我在那些人里面发现了多年未见的清棠阿姐,还将神弓弩和你送我防身的毒粉给了她,让她护着自己和其他人的安全。”

说完,他见元长安一直盯着他不说话,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擅自将那个毒粉送给沈清棠防身,连忙辩解道:“当时情况特殊,我身上也就只有一把神弓弩,还只有两支箭。没办法,我就只能将你给我的毒粉也给了她。你若是生气了,那等我回去再给你买一块玉赔罪,怎么样?”

但是元长安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而是用那双充满玩味儿的眼睛看着他道:“这个清棠阿姐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要不要我现在把她救出来?我现在……”

元长安还没说完,就被陈治弹了一个脑瓜崩:“没完了是吧?”

“你打我干嘛?”元长安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气愤道:“我好心要帮你救心上人,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弹我脑瓜崩!”

陈治没好气道:“谁跟你说清棠阿姐是我心上人了?他们沈家与我们陈家是世交,我们的父母也是多年好友,所以清棠阿姐与我虽无血缘关系,却如同亲姐弟那般。现在她遭了难,我不能见死不救。现在知道了吗?”

元长安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不过,你要是不放心她的安全,我真的可以帮你把她救出来。”

陈治当然想将沈清棠救出来,但他还得顾虑他们的计划,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坏了大事。

“无妨,我已经拜托沈大哥在暗中保护清棠阿姐,只要大当家那里行动快些,清棠阿姐就不会出事。”

元长安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你弹我脑瓜崩这个账怎么算?”

陈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弹我一次?”

元长安知道自己的手劲,也怕陈治这娇弱的身子骨受不了,摆手道:“算了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

“没想到你还知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句话,等回去之后,我要好好考考你。”陈治的嗓音轻柔温润,但是元长安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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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礼再次回到了周城侯府,不过这次他是带着马绍宗交代的任务回来的。

“侯爷,马绍宗现在看中了常山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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