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公主那双燃烧着紫黑色火焰的眼睛定定凝视夏娃,忽地问道:“你如此急着离开,是因为宫外有人在等你么?”
夏娃睁眼说瞎话脸都不带红一下的:“没有啊,当然没有。”
公主轻轻哼了一声,她已将夏娃留下五日有余,自然也晓得了这位朋友究竟是怎样的性格。从夏娃口中说出来的话,十句里约莫只有两三句能听,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但不可否认的是,夏娃很有趣。
始终在宫外等夏娃的长空跟斩楼不可能坐以待毙,然而长空是妖,在没有得到公主允许的情况下无法进入皇宫,斩楼嘛……
“我说这几天都城怎么突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原来是万寿节要到了。”
皇帝的寿辰被称为万寿节,每到这一天,整个昆古国的百姓都会载歌载舞为帝王庆生,都城作为皇权中心,自然更为热闹,接连数日夜明如昼。
“万寿节当天,朝臣们会入宫贺寿,到时候我们找个机会混进去吧?”斩楼提议。
长空无有不应:“如此最好。”
两人默契地跳过了不进宫去找夏娃的原因,作为外来者,她们想要入宫难度颇大,主要还是因为紫气过于浓厚,但凡换个普通点的皇帝,也不至于将她们拦这么久。
两人每天蹲在皇宫附近暗中观察,对地形已是了如指掌,甚至于大臣们家住何方都有所了解。
数日时间一闪而过,来到了万寿节,这在昆古国是很特殊的一天,一年之中,只有万寿节与除夕,皇亲们可以将家中男眷带入宫中,一来是拜见皇帝,二来也是为给他们找个好归宿。
洛王府外,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少男被搀扶着出了府门,生怕被人瞧见容颜,他连一刻都没有停留,立马上了车,他的母亲洛王与世子姐姐则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皇宫驶去,少男在马车里也不敢擅自取下头纱,免得车帘被风吹起,叫外头的女子瞧见自己长相,到那时,做谁的丰人便不受他自己决定了。
马车行驶的过程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东西落到了车上,少男紧张地抿着唇,想要挑开车帘子看一眼,又忌讳那赶车的马妇。
好在只这一声响后,沿途再无其它状况,算是安全抵达了
皇宫。
长空头上戴着斗笠,刻意将斗笠压低,这样不至于叫人看见她的脸,至于先前赶车的人,已经叫她打晕藏在路边的草垛子里,由于用了障眼法,并未叫守卫察觉。
她换上了马妇的衣服,混迹在洛王府的下人中,果然,这一次她成功突破了紫气,没有再被阻拦。
傍晚时分的皇宫,被笼罩在一片鲜红的晚霞之下,如同烈焰倾倒,说不出的巍峨壮观,但皇宫内到处是紫气,长空并不敢擅自行动,她又不是来玩的,她是来找夏娃的。
大王令她与夏娃同行,若是对方出了什么事,她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灵昌山的妖族?
与长空相比,斩楼就没这么多顾虑了。由于猜拳输给了长空,她只能选了另一家没那么好混的勋贵,然而好不容易进了宫后,斩楼几乎把夏娃抛到了脑后,她满脑子都想着夏娃曾说过的宫廷御膳。
靠着过人的身手,斩楼一路摸到了膳所,她没傻到冲进去大吃特吃,今儿万寿节,宫中忙得很,来来往往的宫人感觉脚底下跟踩了陀螺似的没有片刻清闲,所以趁着无人注意,斩楼藏到了房梁上,然后去偷人家刚做好的膳食。
“奇怪。”
一位御厨疑惑道,“这盘炙鹿肉怎地分量少了这么多?”
要上到宫宴的大菜,每一盘都必须做到完美无缺,决不能在外观或是分量上有差别,即便不会被皇帝降罪,御厨们也是爱惜名声的。
“姑姑姑姑!这儿还少了一瓶留仙酒!”一个小宫女说。
御厨脸一黑:“是不是你们又没有好好干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在膳所做事的宫女大多年纪不大,闻言个个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好在宫宴在即,御厨无暇与这群小宫女计较,赶紧补了炙鹿肉,又重新分装出一瓶留仙酒。
斩楼咂了口小酒,这御酒果真不一般,酒香浓郁,入口醇厚,令人回味无穷,唯一的可惜是这炙鹿肉要在上桌后继续烤,所以她顺的这几块,滋味略有瑕疵。
她就这样躺在房梁上,看到啥就捏点儿,御厨们肉眼凡胎又无法察觉,只能任劳任怨把少了的菜重新补上。
斩楼吃得开怀,如果说刚摸到膳所时,她忘了一半的夏娃,那么喝到尽兴时,夏娃是谁她已经不记得了。
就这样吃吃喝喝,一直到万寿节的烟花开始绽放,还躺在房梁上的斩楼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日身负重任,她赶忙跳下来,暗自庆幸没有跟长空在一起,否则非被那一板一眼的家伙追着数落不可。
与斩楼长空一样入了宫的,还有年尔与南香鸣,前者扮作了薛大人的侍从,后者则以薛家男眷的身份亮相,由于美貌气质艳压群男,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有五六个人过来表达了采纳意图。
全被薛相四两拨千斤的搪塞了回去。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将如此危险的人物认做自家人,更没可能将其送入勋贵之家做丰人。
薛相从不小看任何敌人,她的小心谨慎,正是她走到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原因。
年尔第一次参加人间宴会,万万没想到竟这般热闹,不过她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职责,今日入宫不是为了玩耍,而是要将那隐藏在宫中的魔族给揪出来!
就是吧……
年尔又不着痕迹地看向龙椅上的洪帝。
怎么说呢?在看见洪帝庐山真面目的那一刻,年尔这辈子都没这么失望过。她一直以为如此雌才大略的帝王,就算不到高大威武的程度,也该相貌堂堂,但洪帝实在肥胖,无论如何都跟年尔想象中的人间帝王不搭调。
如果只是外表次一些,年尔也可以接受,可洪帝显然不只是脑满肠肥而已。
宴会到了一半之时,薛大人起身:“我去更衣,你随我来。
这是她们之前商量好的,薛大人会以更衣为借口,带年尔在皇宫中搜寻魔族。
年尔顿时精神振奋,应了声迅速跟上,另一边,薛相则以询问男眷意愿为理由,将南香鸣也带出大殿。
母女俩重新碰头,交换了个只有彼此看得懂的眼神,薛相问:“两位可是确定,魔族一定在皇宫之中?
年尔点头:“是的。
“既然如此,还是先去陛下寝宫附近查看一番吧,方才陛下不胜酒力先行离席,我总有些担心。
洪帝在宴会还没到一半时便提前离去,大臣们对此早已习惯,别看陛下肥胖,实际上每次宫宴都不怎么动筷,很少见到他进食。
年尔也觉得,魔族若潜伏于宫中,必然有所图谋,皇帝所在的地方,的确最应该进行搜寻。
南香
鸣取出响魔铃,对薛相母女道:“此乃响魔铃,离魔族越近,声音便会越响亮,敢问皇帝寝宫,是否是在东方?
薛相:“正是。
“果然!年尔望着响魔铃,握住了剑柄,心跳也开始加速,“一定是魔族!快走!
薛大人眉头微皱,朝母亲看去,薛相几不可见地朝她摇了摇头,于是薛大人便没有说话。
路上遇到了巡逻的侍卫,薛相亮出身份令牌后便可畅通无阻,她在朝中地位超然,没有人会想要得罪这么一位大权在握的重臣。
“天都黑了,到处都点了灯,怎么皇帝寝宫却这么黑?年尔首先发现了不对。
响魔铃的声音已经到了尖锐的能刺破人类耳膜的地步,南香鸣沉声道:“看样子就是这里了。
说完,他将响魔铃收起,正要向前,却被年尔挡住:“南大哥,你留在外面等我吧,薛相跟薛大人还要劳烦你保护。
她担心魔族从寝宫逃走,薛相母女是凡人,只怕要受害。
南香鸣:“前途凶险,还是我去吧。
年尔摇头:“你修为不及我,魔族又生性凶残,我等身为修士,天生便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还请南大哥成全。
南香鸣望着她,眸光微闪,薛相却道:“若真有魔在陛下寝宫,那么我们母女的生死便无关紧要了,还请两位速速前去护驾,千万莫要让陛下出事!此事关乎一国百姓之将来,两位,有劳了!
薛大人颔首:“正是如此,陛下的安危胜过一切,若不然,我与你们同去?
年尔赶紧阻止:“不用不用,这太危险了,我跟南大哥去就行。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郑重其事地交给薛大人:“这里头有两张惊雷符,两张遁地符,若见事态不好,还请两位务必保全自身,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皇帝陛下。
说完,她便对南香鸣道:“南大哥,我们走吧。
见两人身影消失在了殿门之后,薛大人才朝母亲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没事吧?
不知为何,薛相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不安,这种玄而又玄的直觉曾经拯救过她许多次,当下,她果决道:“走,咱们回大殿!
薛大人不解:“不在这里等年尔她们出来?
薛
相却已走了老远,薛大人站在原地挣扎片刻,最终选择跟上母亲。
而年尔一进寝宫便察觉到了不对,从外面看,里头一盏灯都没有便算了,怎么进来后,还有如此之浓的腥臭之气?
下一秒,她忽地手脚不听自己使唤,僵硬地转身向左手边走去,南香鸣问她怎么了,年尔也回答不出来。
她在心中疯狂大叫: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这次的魔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糟糕,她得快些示警,让南大哥逃走,还有外面的薛大人母女,可身体却像有了自我意识,明明是第一次进皇帝寝宫,可年尔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火折子,并点燃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支烛台。
这支烛台一亮,整个寝宫内的烛台便随之亮起,殿内瞬间迎来光明,然而入眼的这一幕,却令年尔恨不得当场吐出来,她宁可不要这份光亮!
数不尽的人皮脑袋,在烛光亮起的瞬间齐刷刷扭头朝她看过来,那场面过于惊悚,令年尔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尤其是她点燃的那支烛台上,竟然还缠着一张人皮!
偏偏精神上高度紧张,身体却失了控,就好像意识还属于自己,身体却易了主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是魔族搞的鬼吗?
诛妖大会后,五大名门前后失去了宗门至宝,虽说一开始都将罪名丢到了妖王头上,但随后妖王独身闯山门夺宝一行,已表明她根本不屑于偷窃,这也使得魔族通过食人变成人类模样,从而偷走法宝一事大白于天下。
就算魔族能够操控人类,那前提也是它将人类吃掉,然后拟态成人类模样,年尔很确信自己是个活人,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受控?
糟糕,南大哥……
想到南香鸣,年尔立刻想要看他,但脑袋不听话,她只能拼命用余光往身旁看,紧接着年尔发现,南香鸣是安全的,他没有被控制!
大喜之后,年尔发现了不对。
——南香鸣的眼神不对。
她与南香鸣的相识,要从一个小秘境说起。
年尔下山后,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从未有人造访过的小秘境。她本来没将这秘境当回事,但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若不进去看看反倒亏了。
谁知秘境虽小,却有许多宝贝,同一时间发现秘境存在的还有其它修士,他们修
为不如年尔,见年尔收获颇丰,竟起了杀人夺宝之心,聚集起来共同商议要如何将年尔除掉。
在秘境内杀人,等被杀者的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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