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不喝去?”

于长秋临门一脚。侍卫们都惊掉了下巴。

不是哥们?真踹啊?

秦玥反应快,忽地就避到下面去,不过确实意外于长秋就这样一脚就过来了。

有侍卫忙指着大喝:“大胆!竟敢踹王爷!”

“就是!伤到王爷,格杀勿论!”

于长秋被玩弄了,非常不爽快。

什么王爷?我还王八呢。

他狠狠地回道:“王爷咋了?你们王爷还说想把下面的水喝干,你们怎么不帮忙?”

“啊?…”

“王爷?你要喝这水啊?”

几个侍卫惊愕地看向王爷,又看向那股绿泡泡的美味解渴的死水。

“啊…哈哈…只要王爷愿意!属下定会全力…”

“…支持王爷!”侍卫们齐刷刷地捧道。

“……”

秦玥被整得防不胜防,一副难言的表情,对着这帮侍卫,老虎威竟不知从何发起。

疗伤侍卫过来哈哈说道:“王爷和那位公子玩笑呢。”

秦玥视线回到上面,说道:“你下来。”

于长秋问:“下来干嘛?”

“你说呢?”秦玥真的是要被他整笑了。

于长秋下来后,侍卫们主动施法在水中拨开一个圈,那块砖完整地显露出来。

果真因为有大量人血的血阵影响,已经可以看见砖头上边出现微微裂痕。

虽然离砖头完全碎裂还相差甚远,可稍有些碎裂就已经引发如此大的山火,若再继续下去,那就真的麻烦了。

如今发现的早,还能补救。

于是王爷与一位比较熟悉诡术的侍卫一同施法修补这块砖。

于长秋在旁投来诡异的目光,令一表人才的大王爷都感到格外不自在…

秦玥:“你要问就问吧…”

于长秋不说话。

秦玥:“……”

“因为本王不擅封印诡术,而这位侍卫又略差池于法术,这样起互补作用。”秦玥只好解释道。

眼看着砖头马上要补完整了,突然间大群人影出没,在这处地底疯狂飞舞着。

众人皆警醒起来。

不知这些人影从哪里冒出来的,形态完全相同,会攀墙会悬空,在四周阴森森地回荡着声响,

“不要带走我孩儿的命…!!!”

数量太多,很难听清说的是什么。

“人影在说什么??”侍卫应接不暇地抬头注意着。

“不要带走我孩儿的命?”于长秋听出了那空荡模糊的话语,还补了一句:“咋了?这山妖是你孩子啊?”

话音刚落,那些人影像是能听懂人讲话似的,所有人影迅速归成一个,蓄力直往于长秋身上扑去,把他整个人撞开至几米远。

“???”

于长秋一头雾水地重重地被撞摔在了边上。

“公子!”疗法侍卫赶紧去看于长秋。

我靠?我得罪你了吗?于长秋被撞,浑身都痛。

秦玥拔出长剑,还不忘抽空给于长秋补了一刀:“嗯,原来这就是祸从口出。”

“……”

其他几个侍卫正挥刀去追那个人影,谁料这人影实在是了得,变幻莫测,现在又迅速分开,四处飘荡。还趁侍卫一时顾前顾不了后的,抓伤他们的后背。

靠,怎么还搞偷袭!

“背对背靠着,小心那些鬼东西突袭!”秦玥谨慎地避着。

人影是虚空的,一刀过去就散了,但这里面肯定有真身,秦玥又补充道:“找出这影子的真身!”

于长秋的伤口被摔这几下,还贴着地面摩擦,不用说,又开始了爆血,侍卫施的阵痛也不起任何作用了。

疗法侍卫也只能苦笑,尽可能地给他止血,“可怜的公子,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现在更严重了。怎么就非要嘴欠呢,唉…”

于长秋没大叫出声,但也痛得呻吟了。咬着嘴皮死死得忍着,汗水淋漓,头发丝粘在额上,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层水。

我真的是靠了!!!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于长秋艰难地抬起一些目光,注意着到处飞舞的人影…

每只影行动起来都是一样的,连快慢也相差不大…等等!

他眼球捕捉到了什么,好似发现其中一只是较慢了一拍。可碍于数量太多,太容易让它浑水摸鱼地隐进去。

于长秋喘起了气,强忍着疼痛,睁开另外一只眼睛,逐渐寻找目标对焦。

好不容易再次找到那只不寻常的影,于长秋几乎是在同时张口道:“圆台底下…”

不行,它跑了。

“第三个火把…”

不行,它折方向了。

“锁链…”

还是不行,它动向太快了,混过去就分辨不出来了。

于长秋不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说的每个方位都有侍卫往那里砍刀。

秦玥也在听着,往于长秋那边说道:“你预判一下,这样砍得准些。”

于长秋视线模糊起来,伤口实在难受得厉害,他快稳不住意识了,

预判…这怎么预判?能找到它就不错了…

不过这些人影会躲避拐弯,反而没见过它们有过后退回避的动作。

行啊,那就利用这点试试。

“王爷,你后…”

那人影立刻要拐。

“右…”

于长秋也迅速改口,反正它要么往左要么往右,赌其中一边。

秦玥手起刀落。

这次运气好,人影听到于长秋说的话只忙着拐赶紧方向,拐的方向正好是右,不巧离王爷的长剑近些。王爷听着反应过来,挥剑过去,人影就直往剑上撞。

果然,这下所有人影瞬间消失。

那个真身人影化散后,变成人形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里还是念念有词…

“不要带走我孩子的命!!!!“

噗哈…一痰鲜血吐出。

地底下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一个是于长秋,一个就是这个女人。

话又说回来,这个女人毫无人样,愁容满面,瘦成皮包骨,似一驱空壳。

秦玥边收剑靠近她,她表现无退缩之意,仍往砖方向挪动着。

“我的孩儿…”

注意到她手臂全是重重划痕,发黑的血痂,面如死灰,便可猜出她是那个放血献祭的人。

过多的放血且总处于这种环境,山火冒出时,她或许就在妖气化成的紫火之中,受其影响,这女人变得鬼不鬼人不人的。

秦玥念咒,她虚弱得毫无反抗力,被秦玥施法控制着。

于长秋迷迷糊糊,脸直发烫…他蜷缩在角落,听见秦玥询问那个女人,为何要这样做?

那个女人名叫朱紫,家境贫穷,为了凑钱给自家哥哥娶老婆,19岁时便远嫁,不久便怀上了孩子。

世态炎凉,出嫁没多久就传来噩耗,娘家那边发洪水,屋房塌烂,爹淹死了,娘跟着去了,哥和哥嫂下落不明。

婆家成了她这世上唯一的去处。

朱紫长得清秀,年纪轻,就是瘦小了些,不过肯吃苦。嫁过来时,邻里户外都说这家真有福气,娶了个漂亮能干的媳妇。

可家里人待她不好,婆婆格外不喜她,觉得面相不好,说不定会克他们家里的人!!公公还说是看在她家讨的彩礼算少才让她进门的。

朱紫无依无靠,受尽冷眼。办婚事得到的唯一的金戒指还是姑姐的,即丈夫的姐姐。姑姐看不得婆婆花钱买新戒指给她,在自己当年出嫁的那堆戒指里挑了只廉价一点的拿去给婆婆,让婆婆给朱紫。

朱紫知道这事,也不敢说什么,只道谢谢然后收下。

怀了孩子,挺着肚子也得去干农活,担柴提水,甚至不能吃上几口好的。

家中婆婆表示“我们那一辈怀孩子时哪有这么好的待遇,照样干粗活没好饭吃,别太矫情。”

丈夫也不争气,好不到哪里去。刚开始觉得朱紫小鸟依人的,贪心娶回家,才好了一段时间就又往外跑,是个浪荡纨绔的青楼常客。

回家之后看朱紫平平淡淡的,格外不顺眼,不如青楼女子那般靓丽会打扮,会讨他欢心,给他脸贴金。于是就对她嗤之以鼻,甚至打骂指责。

朱紫临盆当天,他还在外边酒肉欢天。

朱紫也不佩任何首饰,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麻布料。婆婆看见就厌恶,嘴巴像是抹了毒一般,“穿成这样,可怜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待你多不薄!”

其实是朱紫也不是没有好料子的衣服,但是不多,大部分还是嫁妆里的。她衣服都拿去换掉了,换成了孩童的衣物;用首饰换了些钱,钱不是拿去买胭脂膏子,也不是买什么好吃填饱自己肚子,而是去拿去打了一副小小的铃铛银圈,上面还有一面刻着“平安”字的坠牌。

……

朱紫身子瘦小,营养也跟不上,生孩子格外费劲。

天都黑了,朱紫筋疲力竭,许久,才听到被子下面的婆子说:“出来了…是个男婴…”

生出了孩子,且是个男婴,她以后的日子会好些吧…就算不会变好,她也想有个寄托…

却不想天不由人,她的命实在是苦。

孩子出来没有任何哭声,只使劲张着嘴巴流眼泪。

它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且头形怪异,掌不显指形…

这男婴竟是个不正常的男婴!

婆子不敢多说什么,只把孩子抱过去…

周围的人看了都吓得面色如土,一手推开那襁褓里的孩子,直喊着“不吉利”“不吉利”…

“怎么会这样!”

“定是这妇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把报应带来我们家里!”

“那这活生生的孩子该何办…”

朱紫躺在榻上听着旁人的话,如遭雷劈,顾不得一身疲乏要去看她的孩子。

“这孩子留不得,快!留着也没用,留着命也不长!趁现在天没亮,去把他埋了!!”那边传来无比薄情冰凉的的声音。

“快!别让别人知道我们家生了这样的东西!!外人问起来,就说…就说孩子没保住就是了!!”

朱紫眼泪直掉,发疯似的爬下床,不断地摇着头,泣不成声:“我的孩子…把他还给我…求你们让我看看他,求求你们…”

刚生产完,她哪里下得了床走路?

她下身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摔落在地上哭喊乞求,没有人理睬她,也没有人可怜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消失在房子里,看着自己孩子被抱走。

那夜她一人在屋内流尽眼泪,倦怠地看着天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直到刚能爬起,她就出去要寻她的孩子。

家里的婆婆被她反复折腾,怒斥道:“你别再疯癫下去了,那样的孩子养不活的!!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想着了!”

坐在一旁的丈夫也说着风凉话,甚至在嗤笑。他刚从外边玩到天亮回家来,他说道:“你也真是有本事呢,生出那样的鬼东西。你出门瞧瞧,看谁能有你这般的本事?”

朱紫哪里顾其他人,直揪着婆婆的衣服,眼泪纵横,嘶声道:“你把他埋在哪里?你把他埋在哪里?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死也是你们害的!”

“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说啊!你说啊!把我的孩子埋去了哪里!!”

朱紫使劲拉扯着,悲辛但语气极凶狠,不卑不亢写在她的瞪大的双眼里。

婆婆从没见过她如此一面,再加上她确实安排埋死了朱紫的孩子,良心按耐不住,这下属实感到有些害怕,内心动摇起来…

朱紫她在平日可都是任劳任怨,毫不反抗的…

“在村后的那片荒地…你要寻自己寻去…”那婆婆巍颤颤得松口了,“你看看就算了,可千万别把他带回家里来…”

话都没说完,朱紫就发疯一般冲了出去。

丈夫翻了个白眼,起身不耐烦道:“你告诉她干嘛?任她闹不就是呗。生这样的孩子出来,还留着这她这样的人在家里,就算宽容她了。”

朱紫看见荒地最远处那显眼的、堆起的一片凸土,上面还有被风吹得翻滚着的纸钱灰。

她怀了近十月的孩子,就这样随便找块地给埋了…

她重重地跪在地上,两手不住地扒着泥土,任指甲盖刨入烂泥,蚁虫惊逃。直到她愣住,又是一顿眼泪喷薄而出,双手覆盖着自己的脸,叩在泥土上,大放悲声。

坑里躺着个及其丑陋不成人样的幼尸,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母亲,以这样的方式。

娘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朱紫禁不住颤抖,伸手去抚摸尸体惨白的脸…

还是软软的脸蛋…她彻底哭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孩子还稳稳睡在自己旁边,不哭也不闹,她兴喜地笑了。

“好孩子,不要怕。娘亲带你去看病。”她抱起孩子走了。

“一定会好的…会好的啊…”

朱紫脱下外衣把孩子裹好,在街上到处问,还把大夫都走了一遍。

抱着一个死尸,换谁都害怕。

“那女人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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