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堂里,梁可风办公室在比较靠里面的位置,周围除了日常噪音外,尚算安静。

梁可风拿起电话“喂”了一声之后,电话那头并没有马上回应。

“喂!”她放下手中的钢笔,心中有些疑惑,谁打来的?

就在她想直接撂下电话的时候,对方说话了。

“郑复英你认识吗?”

麻鹰?

梁可风警惕起来,“你是谁?”

秦启明也没办法明说自己是谁,解释不清,听梁可风的反应,他基本可以确认,她知道郑复英这个人。

知道就更好了。

他提醒:“郑复英也就是麻鹰,这人很危险,你小心点他。”

说完,电话挂了,听筒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谁啊?

梁可风对声音很敏感,但显然,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男子的声音。

不是她认识的人。

从声音判断,对方最多二十五岁,他可能还故意压低了声线,应该二十五岁都不到。

这个她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提醒她,郑复英很危险呢?

难道是梁大龙的人?

也不对。

如果梁大龙想要提醒她,他大可直接打电话给她,不必这样弯弯绕绕。

郑复英对她心怀不善她知道。

从目前的信息看,这人是怀着善意的,除非他另有其他目的。

笃笃笃,有人敲门!

梁可风及时收回思绪,喊了一声:“进来!”

开门进来的是笑口李,他笑眯眯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

“我昨天见了柴荣飞,没有辜负你的嘱托,圆满完成第一步任务。”

梁可风笑道:“我就知道李叔你可以的。”

笑口李把他和柴荣飞聊天的内容详细汇报了一遍。

“他要跟你们见面,约哪里合适?”

梁可风想了想,贸然去柴荣飞地盘太过危险,约四方城寨柴荣飞又未必敢来,她说:“不如就约云雀楼吧。”

云雀楼在四方城寨外面,对于两方来说,都算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笑口李认为可行:“那就云雀楼,我们方便,柴荣飞也放心。约什么时间?”

梁可风问

:“柴荣飞怎么说的?”

笑口李:“他说都可以,他时间自由。”

“明天中午,在云雀楼定个包厢。”

“柴荣飞说要叫上啸哥。”

梁可风一听,估摸着柴荣飞对四方城寨是有自己想法的,这正合她的意思。

“我会叫上啸哥一起。”

“要不要叫忠直叔和马骝?”

梁可风有自己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不适合让忠直叔和马骝参与进来。

她摇头:“不用。有你和啸哥就可以了。”

笑口李一听,这明显梁可风把他放在忠直和马骝前面,把他当自己人看呆,他心底起码舒服多了。

“那我去通知柴荣飞。”

*

第二天中午,梁可风一行人准时来到云雀楼。

刚进二楼包厢还没坐下,柴荣飞带着几个跟班也同时间到了。

笑口李赶紧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哥!飞哥,这位是我们双龙堂的揸数啸哥……”

柴荣飞伸出手:“啸哥,久仰大名!”

啸哥也笑着跟对方握手:“飞哥,想跟你见一面可真不容易。”

“这不就见上了嘛?”

众人笑。

笑口李接续介绍:“这是上青龙坐馆阿金!”

柴荣飞只跟阿金点了点头,毕竟是杀兄仇敌,不宜太过热情。

最后笑口李隆重介绍:“这位美女是阿金的妹妹阿风,她现在是我们双龙堂工会的总务主任。”

柴荣飞一进来就注意到梁可风了,在这样的场合,美女想不引起注意是很难的。

只是他没想到,几个黑衣杀手都没打过的女人,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

“你们兄妹俩长得不像啊!”

笑口李忙恭维:“阿风是我们四方城寨第一大美女。”

梁可风笑道:“飞哥你好,希望今天之后,你不要再派杀手来追杀我。”

柴荣飞开玩笑道:“哎!早知是这样的美女,我就不派杀手了。”

柴荣飞带来的跟班退出去了。

大家开始入座,啸哥作为和事佬坐在主位,笑口李坐他对面,柴荣飞和他的副手阿牛坐一侧,阿金阿风坐另外一侧。

桌上已

经摆好菜,酒也已经满上。

程咬金先端起酒杯:“飞哥,外面都在传我杀了你大哥,实在是冤枉,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他一口把酒闷了。

柴荣飞其实根本不在意他哥柴荣光的死活,应该说,柴荣光死了,他心底比谁都高兴。

不过他不能这么说。

“但是阿金,你因为我哥的死,得了多少好处?这笔账可不是一杯酒就能抹平的。”

柴荣飞的言外之意就是,程咬金是因为杀了柴荣光,才能在上青龙立稳脚跟,最后甚至那拿下了坐馆的位置。

现在程咬金不可能一句老柴的死与他无关,就想撇清关系,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好事。

程咬金看了梁可风一眼,梁可风笑道:“我哥现在是上青龙坐馆,他会彻底把棚仔关了,不会再与你们争利。”

柴荣飞点头感叹:“这一点,你们是做得挺好,够识趣,但也做得不够好。”

笑口李满脸疑惑:“飞哥,这话怎么解?”

柴荣飞不直接回答,反而开始吹嘘起了自己:“钱我大把,我不在乎钱。”

众人互相看了眼,其实都懂柴荣飞的意思。

啸哥道:“飞哥的意思是,把棚仔关了,确实是可以把部分市场让出来,让出来的市场会被谁占了去,那是说不准的事。但是如果上青龙保留棚仔,你们直接在飞哥手上拿货,那将会是一个更好的双赢局面。”

“哎!还是啸哥通透!”柴荣飞之前就听说苦爷也在做制毒买卖,老柴就在苦爷那边拿过货,现在看来是真的,只要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那就好说话了。

他就怕遇到那些所谓大义凛然的伪君子,喊着口号禁毒,所谓禁毒,不就等于抢他的钱袋子?

程咬金为难道:“但是我答应了刘老太关棚仔,现在很难回头的。”

笑口李似乎怕程咬金重启棚仔,抢了他未来的生意似的,他道:“你那个棚仔还是关了吧,那么多人盯着……”

柴荣飞知道笑口李的心思,他越过笑口李:“啸哥,有没有兴趣,一起赚钱?”

啸哥:“赚钱艰难啊,飞哥有什么路子可以介绍?”

柴荣飞早就看上四方城寨这块肥肉了,只可惜以前没有机会挨边

他说:“大家都知道四方城寨是全港城最特殊的地方,是块福地,没法没天没王管,你们那边要是开棚仔,顺便把货也做了,你们主内,我主外,我们互相配合,那简直是天下无敌。”

众人都略微一顿,笑口李赶紧说:“我觉得可行,我们西区做棚仔最合适,你们中区和北区负责制货,飞哥负责提供土料,以及把制成品往外销,我们简直是一条龙服务,非常……”

啸哥及时打断笑口李:“这种事不要在这种地方聊。”

柴荣飞看出啸哥对这门生意是有兴趣的,他忙道:“先吃饭,晚点再找个地方好好聊。我们现在可以聊,但不要说具体的名字。”

他的意思是,不要在话语里直接提到毒品和土料这些字眼。

笑口李忙点头:“可以可以,晚点去我堂口办公室。”

程咬金是老实忠厚实在人的人设,他问:“如果一起合作,大家要怎么算股份?”

柴荣飞:“今天是来谈和解的,怎么才算和解?除了合作之外,阿金你这边至少让我五个点的股份,那我们之前的旧账,就一笔勾销。”

程咬金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五个点太多了。”

“五个点还多?”柴荣飞不肯让步,“五个点算我仁慈了。”

今天大家的表现让梁可风非常满意,她基本上坐着听就行,不需要发表太多意见,事情就顺利按照既定计划前行。

梁可风笑道:“虽然我哥不是特别在乎短期利益的人,但让五个点确实太多。可能让两个点比较合适。”

如果他们完全不还价,柴荣飞反而会起疑心,但见梁可风直接砍掉三个点,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柴荣飞:“我大哥一条人命五个点,并不多。而且你们在四方城寨,不用应付警察,我不一样,我在外面承担最大的风险,我是要拿命去拼杀的。”

程咬金没说话,梁可风也不可能马上就答应了,得稍微拖一拖,才显得真实。

笑口李及时做和事佬:“不如这样,我们先好好吃饭喝酒,等会儿去我那儿详细聊。”

阿啸:“是啊,长期合作,不可能一顿饭就能谈妥。要慢慢谈,慢慢勾兑才能兑出好酒。”

柴荣光道:“啸哥说的有道理。来,我们喝酒。

大家举杯碰了一下,预祝未来能合作愉快。

他们一起吃了午饭,之后又去下白龙堂口聊到晚上,最后在堂口又吃了一顿,基本上谈妥了合作意向。

梁可风想要构建的四方城寨陷阱漩涡,初见雏形。

*

曾公馆一楼麻将房,四个大佬在打麻将。

郑复英、忠义曾老六、盛和项霸王还有郑复英的铁哥们洪门总工会副秘书长瘦彭。

项霸王作为盛和龙头,也是在座四人中最年轻的。

他留着一把络腮胡,因为姓项,而且做事霸气,外面都叫他项霸王。

项霸王看着是个粗人,实则心思非常细:“这次阿公找个女人来当万安的龙头,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曾老六脑门的头发都掉光了,头顶一个大大的月亮头,这人比较狡诈,他自己也觉得阿公这么做很奇怪,但他不说,反问:“怎么奇怪?”

项霸王:“阿公以前问我们意见,一般多多少少都会听的,这次为什么谁的都不听一意孤行?好像故意跟我们作对,给我们一点警示。”

曾老六和郑复英同年,但他一般都给麻鹰面子叫对方一声哥,他问郑复英:“麻鹰哥,你怎么看?”

郑复英当然知道梁大龙在警示他们,他最近是一再收敛,可惜阿公怀疑的目光却从未收回。

他可不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说梁大龙的不是,说不定谁转头就把他出卖了。

郑复英笑道:“我看龙爷就是单纯想要点新鲜血液加入进来,棍花其实资质不错,她当万安的龙头,如果做得好,皆大欢喜,如果做得不好,哎,你们两个不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曾老六的忠义向来跟万安关系不好,他不敢说阿公的不是,但他敢说万安。

曾老六冷哼一声:“找个女人来当龙头,这就是一个朝代没落的开始。你看看慈禧,把清朝都搞没了。我就看万安要怎么折堕。”

郑复英懂得文化多,他当然知道清朝灭亡是历史趋势,跟慈禧当政没有必然关系,但他这个时候不踩上一脚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为阿公辩护。

他笑道:“六叔,你是不是看上万安的哪个地盘了?”

曾老六笑道:“那也得鹰哥你给小弟呀。”

万安在

三大社团中实力最雄厚,也最嚣张跋扈,万安一边跟盛和竞争老大的位置,一边又欺负最弱小的忠义,搞得有段时间跟忠义关系闹得很僵。

曾老六特别恨成彪,所以成彪被杀,他暗地里还上了一柱高香。

项霸王脾气暴躁,成彪一般不敢直接惹他,所以,虽然有竞争,但项霸王不会像曾老六那样,对万安和成彪满怀愤怒。

他说:“找个女的当龙头,我都不好意思跟万安对打了,免得到时候说我欺负女人。”

曾老六看似提醒,实则挑拨:“万安那几个堂口都不是吃素的,项霸王你还是小心点为上。”

项霸王不以为然:“他们再厉害,还不是被女人爬在头上。”

深知麻鹰心思的瘦彭,他今天是麻鹰的嘴替:“万一那个棍花做得好,阿公把位置传给她,那她就爬你们头上了。”

项霸王:“不可能!哪有阿公的位置让女人做的?那还是阿公吗?改叫阿婆算了!”

郑复英和曾老六被逗笑了。

郑复英怕这里的聊天内容穿到阿公耳朵里,他出来做老好人:“但是阿公的位置,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是女人。阿公也就是俗称,正式称呼叫掌门人。我看,男掌门,女掌门都没有问题。再说了,我们洪门供奉的牌位,里面就有不少女英雄。过年过节你们不也要给她们上香?”

项霸王:“那怎么能一样。能被我们供奉牌位的女人,那都是我们洪门的大英雄。我跪拜得心甘情愿。棍花一个四十岁不到,没有什么贡献的女人,她配吗?”

郑复英顺势道:“所以说嘛,跟性别无关,跟贡献有关。”

曾老六:“跟性别当然有关系,反正我和项霸王一样,都不能忍受被女人骑在头上。”

瘦彭嘿嘿一笑:“我看,命好,比什么都重要。万一阿公的女儿还在,阿公要把继承人的位置传给女儿,你们谁敢说不同意。”

曾老六:“……”

项霸王:“……”

*

私烟被O记扫荡,仓库被封,丧明才死没多久,松字头堂口就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田七把骨钉狠狠痛骂了一顿。

虽然心痛私烟被扫,但骨钉自从跟了梁可风这个新老大之后,没有了之前的彷徨。

白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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