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秀女采选经过多轮择选,进入最后的殿选。

殿选仍在伊人殿,八十名秀女,京畿二十名,京畿之外的四地各十五名。

清风徐徐来,撩拨着伊人殿的轻纱曼舞,霍贵妃和郭皇后一同高坐,还有乐邑长公主。乐邑长公主是霍贵妃请来的,因何事,乐邑进宫前,薛述聪就跟她说过了。

京畿的二十名秀女划在第一批进殿参选,一水儿水灵灵的小姑娘,霍贵妃定,选十人。她们和还候在殿外的秀女们都知道,霍贵妃早传下话了,她和皇后择四十二名秀女,其中,京畿的秀女选十名,京畿外的四地秀女各选八名,合四十二名。

殿选伊始,霍灵渠扫视过殿内秀女,捧起瓷盅喝燕窝汤。

郭皇后觑觑她,率先挑一个试试,第一个很好选,班丞相家的姑娘。

霍贵妃没有异议,郭皇后便接着选第二个,英王府的姑娘。

谁还不知道霍贵妃入宫前是英王府的流光姨娘呀,殿内众人神情有丝微妙,乐邑长公主瞥瞥郭皇后,不知待会儿霍灵渠发飙,郭皇后能否撑得住一刻钟?

晏四姑娘的心态还好,她看着高坐的霍贵妃,想起流光姨娘,真觉物是人非吧。

霍灵渠只道:“本宫瞧着户部周尚书家的姑娘甚合眼缘,留。”

十六岁的姑娘斯斯文文越众走出步,谢娘娘恩典。

郭皇后盘算下还有七个名额,足够用了,随后又选显国公府的姑娘。

薛家姑娘谢恩,是薛家媳妇的乐邑长公主亦站起来谢过皇后对薛家的恩典。

霍灵渠再道:“尚勉尚将军家的姑娘不错,留。”

被霍贵妃赞不错的姑娘晕乎乎得,就没想过自己能留到最后,被提醒才走出来谢恩。

乐邑长公主看得拿手绢压压嘴角的笑意,就这姑娘在复选时的表现,定是她皇兄要留,让令愔夫人帮着尚家姑娘顺利留到殿选对令愔夫人估计都是种折磨。

第六个,郭皇后选建威侯府的姑娘,她的堂妹。

霍灵渠阻拦:“郭家已有位居中宫的皇后娘娘,不必再进人了。”

霎时,霍贵妃和郭皇后一早上还没起过冲突的表象被撕裂,众人没有顾忌地抬头看着,郭皇后气还算足地训斥:“贵妃放肆了,本宫选谁岂是你能置喙的?”

“放肆?”霍灵渠咂摸下,理理裙摆站起来,走过几步,站在郭皇后面前,伸出魔爪,快准狠地掐住皇后的脖子,还想着反压制霍贵妃的郭皇后瞬间寒毛倒竖。

秀女们神经大作,霍家威压再重也没得霍贵妃堂而皇之犯上的理儿吧?

霍家想夺后位好歹还有遮掩呢:郭皇后自请辞位。

同在的御前总管蒋厚运默念陛下的交代忍住脸抽搐装瞎,陶姑姑亦刻板着脸装没看见。除郭皇后带来的椒房殿的宫人外,宫人们看他俩如此,尽数做木桩。

乐邑在心里腹诽她能不能好歹留点体面,站起来装紧张:“贵妃?”

有椒房殿想护主的宫人和郭家姑娘想挺身而出时,霍雄鹰扛着刀赶到,活像是谁敢上前一步就会变成刀下魂,好多人一凛,想出头的宫人和郭家姑娘皆退缩了。

郭皇后瞥着那刀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贵、贵妃?”

“你最近做什么了?是不是买通了长春宫的宫人想害我?”霍灵渠活像在凶小孩。

“没、没没没…没有。”郭皇后怕呀,霍贵妃没欺负她时,她不怕,但贵妃一欺负她,还有霍雄鹰扛着刀在边上盯着,她怎么可能不怕。

“没有?可我差点就被害了呀,不是你,就是建威侯府咯?”

“不是!”郭皇后利索否认。

“看来是你做的。”霍灵渠下结论,霍雄鹰扛着长刀上前,递过去把匕首,霍灵渠握着匕首在她面孔上方恐吓:“表姐,你喜欢什么字呀,我给你刻几个字吧?”

郭皇后心惊肉跳:“不不不不好,忠毅伯府做的!”

秀女们看得大受冲击。

实则何止秀女们,对郭皇后多少有点数的宫人们都再被意外了。

比皇后堂姐小十多岁的郭姑娘黯然低头,这堂姐可还想过她是皇后,她的皇后威仪呢,霍家跋扈为人不齿,可郭皇后若如此难登大堂,人家嘲笑的就是他们郭家了。

霍雄鹰懒得鄙视,乐邑长公主叹气,郭皇后连半刻钟都没撑住。

芮家姑娘高声驳斥:“郭皇后你休想血口喷人!”

“就,就是忠毅伯府做的。”郭皇后的害怕好些,稍微噎下就呛回去,只是她这腔调,既像小孩家打嘴仗又似有着邀功意味,惹得不少秀女又再看看她。

“忠毅伯府作甚要害我,你又如何知晓忠毅伯想害我?”霍灵渠质疑。

“呃……”郭皇后眼神游移,芮姑娘见状懒得再争辩,看郭皇后怎么圆。

“是不是因为你跟忠毅伯谈,你们合伙害我,你就让芮家女做贵妃呀?”霍灵渠一脸被气笑了:“前天你到魏王府后又乔装溜出魏王府和忠毅伯会面了,是吧?”

郭皇后小媳妇样的说不出话来了,芮姑娘想驳斥,可对上霍家又忍不住犹豫。

霍灵渠手上加重力道掐:“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郭家人给你出的主意?”

“杭杭杭杭修媛!”疼痛难受和窒息感传来,郭皇后连忙道:“是杭修媛的主意,她最近天天来椒房殿,就是她跟我说,大皇子前些天遇刺客是霍家做的,我可以和忠毅伯联手对付霍家,所以、所以我和我爹娘前天才跟忠毅伯见面商量。”

“真?”霍灵渠怀疑她,郭皇后点头如捣蒜:“真真真,就是杭修媛的主意。”

霍灵渠看向陶姑姑,陶姑姑颔首道:“娘娘,杭修媛和忠毅伯府有仇,也许真有可能,她想借贵妃娘娘您除掉忠毅伯府,乃至想害娘娘您与陛下生嫌隙。”

不是也许,殿内长脑子的都猜到了实情就是如此,芮姑娘心发沉。

且,大皇子遇刺已经结案,郭皇后此举摆明不相信陛下,好些人眼神微闪。

霍灵渠笑了,松开对郭皇后的钳制,郭皇后扶着自己的脖子猛喘气。

“有胆识啊!”霍灵渠沉下脸,冷声下令:“蒋厚运,派人去向陛下请旨意,念在杭修媛育有大公主,降为婕妤,今后份例按正七品给她拨。”

“是,贵妃。”蒋厚运恭顺应诺,指派两名小太监去向陛下禀告。

“妹妹?”霍灵渠喊乐邑,乐邑长公主配合她装不自在:“贵妃可还有事?”

“烦请妹妹你帮本宫讨个人情,请显国公搭把手查查杭家人,若有不妥,按律法办。”霍灵渠怒意显著,乐邑在心里腹诽她装腔,面上笑:“好说、好说。”

霍灵渠再转向郭皇后,郭皇后神情紧绷看她,霍灵渠居高临下睥睨道:“坤宁宫繁华,不适合清修之人,即日起你搬出坤宁宫,去住怡华宫。

份例我会重新给你安排,嫔妃每日给皇后晨省停掉俩月,下半年再恢复。还有大皇子,既然受大难了就好好休养,他八岁生辰前都不必去学堂了。”

看官们被惊了惊,让郭皇后搬出坤宁宫椒房殿?

霍雄鹰想起十几天前他直觉冒出的废后念头,忽然说不出什么感觉。

郭皇后对最后一条没意见,但前几条:“贵妃?”

霍灵渠一记眼神杀过去:“你是想说,我在逼迫你吗?”

“没、没没没没有。”郭皇后心肝颤下就又蔫儿了,直叫郭姑娘又恨又恼又想哭,更叫许多人心绪翻滚,殿堂之上,一位贵妃一位皇后,一站一坐,一位气势逼人一位犹如吓破胆的小家雀,如此的惨烈!但无论怎样,这一幕都深深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没有就好。”霍灵渠生怕吓不到她,漫不经心地得寸进尺:“你已是清修之人,陛下若再留宿怡华宫岂非搅扰你清修,从今日起,你不必再侍寝,好好修佛缘吧。”

郭皇后想不好是不是该有意见,就没反驳。

殿中的观众们可再被惊到了,再看郭皇后竟不抗争,没疯吧?

郭姑娘气得都想冲上去摇醒这堂姐,椒房殿来的宫人们人心浮动地厉害。

霍灵渠抛第三记重锤:“你的外祖家和姨母家,在仕途的也都不用留了。”

“什么?”郭皇后惊叫得差点跳起来,霍灵渠很有意见:“你大惊小怪什么呀,你认为你想害死我是能那么轻飘飘揭过去的?你若是这样想,对得起我对你这么客气吗?

霍家对你耍过阴招吗,我们坦荡荡对你,你呢,有人蛊惑你,你就被骗住了,你对得起霍家吗,你想过我们有多伤心吗,这亲戚是不是不想做了?!都这样了还想保你的外祖家,那你还能给什么,你的娘家还是儿女,想选哪个?”

郭皇后默默地不吭声了。

有秀女和宫人忍不住想笑,霍贵妃对郭皇后说,我们坦荡荡地对你使坏,你居然能被骗住认为我们会对你耍阴招,你对得起霍家吗?

真够坏的,偏偏这么欺负人居然还被霍贵妃站住脚了。

乐邑长公主端起绘有描金海棠的白瓷盅喝燕窝汤,不再侍寝,郭皇后没反应;将她几个亲戚罢官,郭皇后甚激动,这样剧烈的对比,霍家不屑宣扬都瞒不住。

“行了,就这样吧,蒋厚运,送皇后回椒房殿移宫,请令愔夫人过来主持殿选,本宫要去太微宫请封旨意。”霍灵渠往殿内环视圈,掷地有声:“忠毅伯府夺爵。”

满殿一静。

居高位的霍贵妃犹若站在晨光里,不可逼视。

多数秀女和宫人们低头,大殿内仿佛逐渐有百斤重压高悬。

晏四姑娘想,不是物是人非,是往事不可追,霍贵妃再也不会是流光姨娘。

芮家姑娘不可思议地看向霍贵妃。

“小姑娘,你可以即刻去向你祖父报信,但你走了,选秀就没你的份儿了,如何抉择,你自便。”语毕,霍灵渠昂首往外走,霍雄鹰和长春宫的宫人们随即跟上。

郭皇后再吁口气,突兀地对上皇帝的御前总管,烦躁地站起来带人回椒房殿。

蒋厚运不怀疑,郭皇后和建威侯夫妇都不懂让郭皇后移宫隐喻为何。

让中宫皇后移出中宫啊。

乐邑放下瓷盅,低头的秀女和宫人纷纷抬头,芮姑娘咬咬牙,拔腿往外奔,入宫不急,只要芮家不倒,她都能入宫,是不是选秀入宫无所谓。

日头渐高,贵妃仪仗驶入太微宫,霍灵渠独自走上台阶,跪在太微宫的正殿前。

候过两刻多钟,太上皇亦独自从大殿内走出来,让霍贵妃起来吧。

“昨日送入长春宫的砒霜出自小觉庵?”太上皇知道,但还是想问问。

“是!”郭皇后和忠毅伯前天才谈合作,哪儿有那么迅速,真正派人动手的是庄太妃,只不过她把事情捅出来,郭皇后和忠毅伯应该都会以为事情是对方做的,恰好能遮掩过去。霍灵渠疑惑:“这招很好使吗,这么些天了庄太妃怎么就没想换个招呢?”

“哈哈……”太上皇被逗乐了:“有人想害你,灵渠倒是淡定啊?”

“可能是,不怕她吧,庄太妃也没什么令人忌惮的了。”霍灵渠摇头:“她已经沦落到入小觉庵对她意味着什么都想不到,只让人看到她的垂死挣扎。”

太上皇敛目沉吟会儿,问:“灵渠会否觉得姑父的眼神很不好?”

霍灵渠答:“儿臣只觉得庄太妃的不幸真是任皇后的大幸。”

“任皇后?”太上皇神思莫名地笑:“任皇后早逝对她难道还是幸运吗?”

“当然!”霍灵渠毫不含糊:“任皇后在姑父您还能忍受她时病逝,既保全了她自己,又保全了她的儿女,对她当然是一种幸运,虽然她自己不会这样觉得。

但若任皇后尚在,哪还有什么任皇后呀,早就是废后任氏了。姑父您在位的前十几年分明想在后宫维持三足鼎立之势,她既看不懂还拎不清,还能不把后位葬送掉吗?

她自己葬送掉的,姑父您在能忍受时给了原配媳妇最大的宽容,可您都宽容二十多年了还能忍终生吗?不可能的,任皇后若还在,姑父您在忍无可忍时必会废后。”

太上皇顺理成章刁难:“这么说,寡人对悼太子和魏王全是假的咯?”

“真的,我祖父说,圣人您有一个嬴忱璧、哦不是、是您所有儿子尤其是嬴忱璧死活都比不上的优点。”霍灵渠拿皇帝做比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想告小黑状。

“我祖父说,圣人您把朝堂和后妃、儿女分得很清楚,皇嗣刚出生时您偏于一视同仁。您不会因为是宠妃生的儿女就多疼爱,您也不会因皇嗣的生母不得宠就忽视孩儿。”

“是吗?”太上皇就这么问了两个字,霍灵渠应:“是呀,否则嬴忱璧四岁前怎么能养在温献皇后膝下,我祖父说,六哥哥在很多年里都是您最疼爱的儿子。”

太上皇辨不出情绪地目视前方:“灵渠还有见解吗?”

霍灵渠感慨:“你们父子对原配媳妇的态度可真像,可真是妥妥的父子样。”

太上皇愣下差点要笑了:“灵渠还有见解吗?”

“你们祖孙仨真像,各个和原配媳妇性情不合,各个都能忍,这是传自皇祖父吧,这一脉相承也太厉害了。而且,”霍灵渠斟酌道:“圣人您可能记性不大好,六哥哥记性就不好,嬴忱璧和魏王的记性也不大好,这源头肯定在您身上了。”

太上皇不能认同:“皇帝和魏王的记性怎么就不好了?”

“我祖父都被吓到了,嬴忱璧他连您有个同母妹妹都忘记了,我祖父他个七十岁的老头都还没那么健忘。我找魏王拿银两那天聊了点往事,他自己忘记了还倒打一耙指我污蔑他。还有六哥哥,小时候丢三落四忘东忘西,现在更厉害都失忆了。”霍灵渠说。

“……”一个两个三个,再扯保管能扯到晋王和湘王他们都记性不大好的样子,这源头还能不是出在他身上吗?太上皇忍住没咳:“灵渠猜疑得有道理,寡人会提醒皇帝注意的,不过话到这份儿上,灵渠觉得悼太子是幸还是不幸呢?”

不论太上皇出于何种心思,这一问算是刁难中的刁难了。

霍灵渠低低头示敬畏,有些唏嘘也有些悲凉:“儿臣不知道,儿臣只觉得,悼太子亡故有两个原因,一因生母之故,二因他自己不够坚强也不够勇敢。”

“生母之故?”太上皇提醒:“任皇后可在授康十六年就病逝了。”

“可任皇后加注给悼太子的重压又没有消失。”霍灵渠反提醒:“任皇后自己拎不清还要把她自以为的重负压在长子肩头,悼太子活在生母的重压下十几二十年,还能不把这份压力渗进他的骨血里吗,这又岂会是任皇后病逝就能把影响带走的?”

太上皇忽然有点悲悯,霍擎若在,一眼便知,圣人这是想起他的长兄了。

“悼太子不够坚强?”

“嗯,大哥哥成全了所有,唯独对不起他自己。”霍灵渠语调凄哀:“大哥哥想走遍天下想做个音律大家,魏王想的是混吃等死,因生母之故,全没了。”

魏王想混吃等死?站在殿前的太上皇&在殿内偷听的三位:“……”

晏霁之刚想腹诽她蔫坏时发现,魏王十几岁时还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德行啊!

魏王握把拳头,这女人就不能说点好话,你说一句魏王想做个贤王不行啊。

至于他俩怎会在太微宫?是晏霁之装模作样有事禀奏太上皇拽着魏王来的,皇帝嬴忱璧在得知霍贵妃放话想将忠毅伯府夺爵后策马飞骑而来把戏演足。

太上皇略过给少年的魏王正名,反对道:“可悼太子是寡人的嫡长子,他若不做太子,他的弟弟们谁能放心他,他有他的责任要担,这甚至关系他的性命。”

“所以我说大哥哥不够勇敢呀。”霍灵渠不赞成:“他有什么责任要担,他若走个彻底,在您有生之年,谁会害他?而您百年之后,都几十年了。

他醉心山水音律几十年之后,哪个弟弟登大位会去害他?这不过就是决心而已,只要他有决心,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要承担的更不是责任,是生母的私欲。”

太上皇就问:“父母养育他栽培他,他若一走了之,像话吗?”

“他又不是您的独生子,怎就不像话了?对任皇后就更没有影响了。”霍灵渠温和的言辞中自有刚硬:“无子的皇后多了,任皇后都有两个儿子了,他和魏王两个跑到天涯海角都不影响任皇后的凤位,他留下来成全的不过是他娘的私欲而已。”

“难道任皇后想让孩儿有出息还错了吗?”太上皇再揪个错。

“想让儿女有出息当然没错,但这已经超出想让孩儿有出息了,这是私欲的膨胀与孩子自我意愿背道而驰之下压得孩子不堪重负。”霍灵渠一针见血道:“儿臣敢问圣人,任皇后若是还在,魏王是会变成第二个晋王还是第二个英王世子?”

藏在殿内的魏王心头一闷,略略别开眼。

正徽帝嬴忱璧想抹把脸,忍住了,闭闭眼后再睁眸。

太上皇沉吟片刻问:“灵渠说,任皇后和庄太妃没什么不同?”

“这世间有很多长辈会把私欲强加给小辈而从来没有尊重过小辈们自己的意愿喜好。”霍灵渠直视太上皇,犀利道:“他们不把孩子当孩子,而是把孩子当成给他们冲锋的利刃,一种在他们眼中没有自己想法也不配有自己想法的物件。

当孩子有违拗时,指责会铺天盖地而来,这不是慈,他们对孩子的要求也不是孝,而是顺服、顺从,这本质就是种掌控和压制,他们养育的更只是傀儡而已。”

太上皇笑了:“那么你姑母对湘王呢?”

霍灵渠反问:“您哪天看湘王不是撒欢得很啊?”

好了,还好湘王不在,不然保管得骂臭表姐了。

太上皇再笑笑:“灵渠认为,你姑母和任皇后不同?”

霍灵渠点头:“不同。”

太上皇好整以暇:“若寡人不是禅位给你姑母的儿子,你姑母能安生?”

霍灵渠很干脆:“不能!”

太上皇一时差点没被气到:“那还能叫不同吗?”

藏在殿内的三位各自默默腹诽,她可真有脸厚着脸皮自相矛盾啊。

“当然不同。”霍灵渠振振有词:“假若圣人您没有禅位,我姑母想争储,嬴忱璧和湘王两个都不在都没妨碍,我姑母会在争到储位后让儿子回来继承。任皇后是用儿子争,让孩儿给她争,我姑母是自己想要就自己争,这当然有根本不同。”

太上皇还是不能同意:“就按灵渠的假设,你姑母自个儿争到了储位,让儿子来继承,是湘王继位,寡人百年之后,你姑母若是还在,她能安心颐养天年?”

“圣人,不管是家还是国,当家作主的人肯定要强硬些,否则会滋生邪祟。”霍灵渠笑:“湘王若是镇得住,我姑母自然无需费心;湘王若是不大愿意管事,我姑母肯定得接手啊,皇祖父当年不大爱管事,摄政王就出面了,这不都是一回事么。”

你自己信吗?魏王在心底呵呵,被霍氏垂帘,这社稷还能姓嬴吗?

晏霁之也觉得她在欲盖弥彰时怔住,霍太后的性情?以霍太后的性情,她可能会将娘家置于她自己和她的儿孙之前吗?呃……貌似好像还真不会。

太上皇静默稍许想结束谈话时,霍灵渠进言:“圣人,儿臣有一言可能会冒犯您,但,儿臣还是想说,请您宽恕儿臣的冒犯。”

“说吧。”

“我觉得他们兄弟都不怎么坚强。”霍灵渠补充:“我不熟悉的不算啊。”

“不怎么坚强?”太上皇问:“哪个?”

霍灵渠报:“悼太子、嬴忱璧、六哥哥、魏王、晋王、湘王。”

在殿内的皇帝和魏王兄弟俩挺平和,在殿外的他们的太上皇老爹愿意相信都不能信啊,这么多怎么可能:“灵渠哪看出来的,就说小六吧,小六还不坚强?”

“不坚强。”霍灵渠提醒:“圣人,六哥哥他失忆了,他会失忆何尝不是脆弱的表现,这抗打击能力怎么能叫坚强?还有悼太子,若是够坚强又怎会大好年华自刎?

还有嬴忱璧,封闭自己二十多年,连打开自己的心扉都不敢。魏王是没得选只能硬撑,晋王是还有个老娘给他撑着。湘王更不消说了,您看他能受得住打击吗?”

霍灵渠总结:“我就看他们兄弟加起来都没我坚强。”

在偷听的俩兄弟&兄弟们的老爹:“……”你少说最后一句不行啊。

晏霁之抿唇笑,眉目煞是温柔。

太上皇没再质疑:“灵渠想说寡人对孩儿们不上心?”

“是前朝占用您太多心神,您对儿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