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李元意便被一道黑影堵住了嘴,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头一回见识如此阵仗,骇得双眼瞪大瞧着季向庭,整个人僵在原地。

季向庭有些忍俊不禁地拍拍暗卫的手臂,摆脱桎梏的少年才长出口气,整个人也冷静下来。

多事之秋,还是不该如此张扬。

李元意左右瞧了瞧,拉着季向庭在一茶摊处坐下,压着声开口:“将军,东西我都送到了!”

他这一路跑得急,此番坐下才觉口干舌燥,捏着杯盏三杯热茶下肚才将袖中一直捏着的物什拿出摊开,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将军,您瞧瞧,这些可够?”

季向庭眯了眯眼,才瞧清他长袖遮掩之下的几张皱巴巴的银票,每一张数目都大得令人咋舌。

他脸色沉下,几乎是疾言厉色地将话语含在唇齿中:“哪来的?”

低哑嗓音隐有金石之声,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将军发起怒来寻常人可招架不住,李元意缩了缩脖子,模样有些心虚。

“我明白将军不愿让别人知道您的难处,此事也是我……说漏了嘴,不过半日,那些家眷便、便都知道了。”

“家眷里有位姊姊颇为厉害,在京城各路商会上皆能说得上话,我也劝过,可她们非要报答您的恩情,为此奔走了一日,倒当真有不少仗义之士为解囊相助,才能凑出这么多钱来。”

一口气将来龙去脉说完,少年才敢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将军脸色:“如此一来,将军的燃眉之急便能解了。”

季向庭只觉耳中嗡鸣作响,眉心直跳:“……荒唐!你可曾想过这事若是传入民间是什么后果?你想挟民意倒逼陛下认错么!这与谋反何异!”

李元意脸上笑意顿时消散,后知后觉此事之险,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那、那该如何?我将这些钱还回去?”

季向庭叹了口气,神色终于缓下来。

这藏污纳垢的京城里难得的赤子之心,又何必如此苛责?

他看着有些懊恼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此事交由暗卫来做,陛下惜才,终归不会为难你。”

正躺在树枝上的暗卫冷哼一声跃下,一手将几封信笺拍进季向庭怀中,一手接过银票:“要我说,你不如趁机起兵……”

话还没说完便在季向庭的注视下灭了气焰,他认命地点了点头,身影便消失在黑夜中。

李元意摸了摸鼻尖,终究是节外生枝让季向庭的处境越发如履薄冰,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那这两千万两银子……”

季向庭垂眸瞧了眼手中信笺:“我进宫一趟,若未赌错,这笔债便能一笔勾销。”

李元意愣愣点头,直到季向庭走远了才蓦然回过神来:“将军!”

他几步跑上前,将手中糕点往对方怀里塞:“姊姊托我交由你的,只是有些冷了。”

“将军,我们等您回来。”

季向庭笑起来,身子因一日的卑躬屈膝而有些僵冷,却在几句话里暖起来,他朝少年挥了挥手,低头咬了口糖糕。

冷得有些发硬,却仍是甜的。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暖炉融融,一片安适之意。

应寄枝眼前奏折已许久未动,指尖缓缓敲着桌面,似是在等待什么。

德海推开门匆匆走进,朝他一礼:“陛下,季将军求见。”

应寄枝无言点头,御书房里的暖气便随着打开的门往外逸散,一道挺拔身影携风雪缓缓走近。

一日未见,他似乎又轻减不少,总是含笑的唇角抿着,便显出几分肃冷来。

他于御书房门前站定,离那暖意融融只一线之隔,却就此俯身叩首,跪于冰天雪地之中。

一方暖光透亮,一方风霜刺骨,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微臣……叩见陛下。”

季向庭身上满是战场上带下的旧伤,积雪融化的寒意透过层层布料渗入骨缝中,细密的疼意漫上,他却一丝一毫的颤抖都不曾有。

“季将军深夜匆匆前来,可是为了军饷一事?”

“恕微臣无能,无法在三日之内凑齐如此数目的银两,然微臣无法置千万将士性命于不顾,因而斗胆求见陛下,求陛下一个恩典。”

季向庭俯身拜倒,飞雪越发猛烈,几欲将他埋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头顶那道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开口:“季将军若来求此事,那便回罢。”

德海站在一侧替人撑着伞,左右为难地开口:“将军,外头风雪大,有什么话明日亦可与陛下说,您……又是何苦呢?”

见季向庭充耳不闻,德海咬了咬牙,朝身侧两位小太监打了个颜色,两人便走上前来欲将其扶起。

季向庭骤然抬头,眼底寒光令见惯大场面的德海也不由一愣,搭在他肩上的两双手顿时一松。

“微臣与朝中官员斡旋良久,无意发现其官商勾结、官官相护多年,以数份信笺为证,其上皆有私印,断然抵赖不得。”

“更有甚者,家中姬妾无数,亭台楼阁无不精致,另有别院无数,已远超官阶规制。正是这些国之蛀虫,才叫国库空虚,无力为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还望陛下彻查!”

德海与两位小太监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之意,只是眼下容不得他们多想,德海接过季向庭手中的信笺,踏入御书房恭敬地呈上。

殿内殿外一片寂静,只余纸页翻动的细碎声响,在飒飒风雪中听不分明。

融化的雪水将季向庭半边身子都浸透,彻骨的寒意下他连痛都快察觉不到,若非鼻尖尚有热气呼出,怕真同那雪人没什么分别。

“暗卫半月前便将此事禀报于孤,将军的动作还是慢了些,只以此做与孤谈判的筹码,怕是不够。”

季向庭直视着殿上高坐的九五之尊,暖光映在他脸上,却带不来分毫热气。

他牵牵唇角开口道:“陛下,您缺的不过是把刀,微臣……便是您的刀。”

自三年前自己被囚于京城时,这场戏便已开场,眼前帝王数次将自己逼上绝路,不过是在锻刀。

锻一把名正言顺捅开这一池浑水的利刃。

而李元意的告密,让百姓群情激奋,便是他能名正言顺借北疆军的由头,将这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的最后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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