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徐纾言已经不用日日呆在皇宫,只偶尔圣上需要伺候的时候,才歇在宫里的偏殿。几年前皇帝便在中京最繁华富庶的地方给他修建了一座宅子,并亲自提笔写了一块牌匾,筠節凌霜。
形容德行高尚,正直不阿。
但在世人眼中,这完全是徐纾言的反义词,不少人在暗中讽刺他,消息传到了徐纾言耳朵里,没过几日便有人被革除官职,抄了家,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在他背后嚼舌根。
第二日一早,管事便来禀报,徐纾言谢绝了昌敬侯府的拜访。
徐纾言在朝中并未与哪一个大臣走的近,就算有接触也只是场面话的泛泛之交,再加上朝中官员一直是瞧不上他这个宦官的,不过是畏于权势,与他虚与委蛇。
徐纾言对此也不恼,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透着疏离。看着朝中官员点头哈腰的样子,与小丑无异。
侯府的帖子被拒,但乔昭并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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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月光皎洁,洒下清辉,夜幕中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子。
掌印府外戒备森严,不时有护卫巡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跃墙头,犹如狸猫般轻盈的落在地面。
乔昭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一袭黑衣,身影修长,动作干脆利落。
既然徐纾言不愿意接侯府的帖子,那乔昭只能亲自来找他了
一翻下来就看见有一队护卫提着灯笼四处巡视,为首之人穿着黑衣锦袍,衣领处绣着弯月般的尖刀,是中京净军,
乔昭立刻躲入小竹林中,蹲在墙角处,隐匿身形。为首之人眼神犀利望过来,小竹林随风摆动,只有风吹过竹林,叶片发出的沙沙声。
乔昭放缓呼吸,沉默着像身边的草木,不引人注目。
乔昭从小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对行军打仗,骑马射箭都感兴趣。
宁安郡主看乔昭实在喜欢练武,便做主请了一个有能力的习武师傅,从小教授她骑马射箭。乔愈年也经常回府的时候检验她所学如何,每次乔昭都能给他惊喜。
甚至等乔昭再大几岁,便开始拿《孙子兵法》《吴经》等一些兵书给她启蒙,因此乔昭在武术方面造诣极高,却从不显山露水。
视线消失了,相安无事,那人没有走过来。
少有人来过徐纾言的府里,除了那些想刺杀他的人,但大多数都是有来无回,死状凄惨。乔昭也是第一次翻墙进别人的院子,入目只有几棵树在庭中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世人皆说徐纾言仗自己的权势贪污受贿,大肆敛财。没想到他的府邸却非常朴素简单,连平日用来欣赏野趣的假山流水都没有,庭院中空空如也。
院里很空,但是面积却大,毕竟是当今权势最盛的内监司礼监掌印徐纾言的府邸,乔昭摸索了许久,才搞清楚方向,直奔徐纾言的寝卧。
“最近掌印时常歇在宫里,片刻不得放松。”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走过,极小声讨论着,看样子是负责日常洒扫,处理内务的奴才。
乔昭隐在墙角的阴影里,与黑夜融为一体,默不作声。
“是啊!现在不太平,掌印胃口更不好了,小厨房的人想尽法子做的饭也不见吃几口。”一个小太监愁眉苦恼道。
“真是闹得人心惶惶,昨日掌印在书房里发了好大的火!连太后御赐的砚台都给砸了,碎片不下心溅到高少监的脸上,高少监躲都不敢躲,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左边的人凑到另一人耳畔,悄声道。
“当真?我那日正巧外出采买,未曾看到。所谓何事?怎地如此生气。”小太监惊呆,忙捂着嘴问道。
“听说是宫里传过来的消息,太后和皇上意见不合,高少监只不过是个传话的,被波及了。”小太监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小太监忙捂住另一人的嘴,随后四处看看,紧张道。
“都是大人物的事,不可随意置喙!仔细这点你我的小命。”
“慎言慎言。”小太监也立马住嘴,担惊受怕道。
随后两人便提着灯笼,安静地从庭院走过。
乔昭在阴影里驻足了一会儿,才悄声走出。主卧还亮着灯,想必徐纾言还没有入睡,乔昭轻声将门推开。
刹那间,一枚飞镖直冲乔昭面门而来,卷起一阵风,将额前的发拂起,乔昭瞬间侧身躲过。飞镖直直射入身后的树干上,力气之大,甚至完全插入树中,看不见飞镖的影子。
乔昭转头,定睛一看。屋内站着两个人,都穿着中京净军的服饰,两个人面容冷肃,一人拿刀,一人执鞭。厅房与卧室用白色的帷幔隔开来,帷幔低垂微微有风,吹起纱幔一角,隐隐透出后面的紫檀木床,上面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散着发。
只听里面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清冷低沉,轻飘飘一句。
“杀了。”
两个人对看一眼,齐齐向乔昭冲来。
电光火石之间,长鞭犹如灵活蛟龙朝乔昭面门而来,卷起阵阵呼声。乔昭下一意识拿刀去挡,下一刻,剑锋凌厉向自己汹涌而来,乔昭面色一沉,侧身迅速闪躲,鞭子灵活转向,又向乔昭前胸袭去。
求人办事,乔昭本不想伤人,况且这两人能守在徐纾言的寝卧,必定是他的亲信,乔昭下手多是防御为主。但是这两人明显是下死手,乔昭再心软就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了。
乔昭握紧手里的刀,看准机会,疾步上前挥动大刀砍下,疾如闪电。徐霁一惊,忙拿剑抵挡,没想到乔昭力气如此之大,竟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将剑脱手而出。乔昭毫不犹豫当胸一脚狠很踢去,徐霁猛地被踢飞出去。
眼看徐霁不敌,徐淮立刻挥鞭而上,乔昭转身躲开,鞭声飒飒作响,就在耳边。覆面的黑巾被扯下,飘扬的落在地上。乔昭心一横,看着近在咫尺的鞭子,直接徒手抓住,徐淮完全扯不动 。乔昭用力一扯,徐淮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鞭子也脱手而出。徐淮失了武器,赤手空拳还想上去同乔昭缠斗。
“没用的东西,还不退下。”帷幔后面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徐霁徐淮二人满脸不甘,但还是立刻收拾起身,退出门去。
乔昭正身对着帷幔,夜已深,只余几盏烛光还亮着。
一只手掀开纱幔,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分明,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在烛光的映衬下莹润生辉。缓缓一道身影从帷幔后面走出,白衣黑发,面容舒冷,眉眼隐在烛光下更显冷寂。
乔昭一时有些呆住。
“原来是乔小姐今夜前来拜访,真是别出心裁,让徐某好生惊喜。”徐纾言抬眼,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
乔昭回神,眉眼透露着英气,身姿笔直,犹如一柄利剑,没有半分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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