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单手负后,身姿挺拔有力。步伐却又轻盈,仿若真如神仙一般飘然而至。
江婉莹咬了一下,油亮亮的红唇,回过神来。
只见那个男子手里拿着一个檀色的小药盒,放在江婉莹手边,满是怜悯地轻声细语道:“这是医治冻疮的药膏。”
对方简简单单只说了一句话,眼神落在江婉莹红肿开裂的手背上。
江婉莹略有窘迫,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慌里慌张起身,谢道:“多,多谢公子。”
原本心花怒放,以为今日有了什么桃花运。
哪知下一刻,听见此起彼伏的道谢声。
江婉莹无意瞥了一眼,方才施粥的小哥,正在为每个人分发一个檀色药盒。看上去与她的一模一样,应该也是冻疮药。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江婉莹反而大大方方拿起药盒,又对那位公子谢道:“多谢公子大恩。”
那位公子平和又疏离撂下一句:“不必客气。”转身将走,却被江婉莹叫住:“公子,可否,再多施一碗粥于我?”
那位公子回身,上下打量一番江婉莹,语调忽冷道:“看你的穿着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侍女。我既施粥,来者不拒。可你也非缺衣少食之人,何必与那些人争一口用来活命的粥呢。”
江婉莹脸色一沉,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哪里知晓什么人间疾苦。装作善人施几次粥,就自以为是了解人间疾苦一般。
那公子见她哑口无言,娥眉紧蹙。看似低眉顺眼的温顺,实则更像是一只不服气的野猫。
江婉莹将药盒揣进怀里,屈膝施礼抬足径直离开了此处。反正吃得八分饱了,那两分被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气饱了。
方才施粥的小哥发完药,到了男子身旁,抱怨道:“景公子,我这胳膊都酸了。今日可是大年初一,都没顾上去给我祖母请安。”
这位被称为景公子的人,正是盛梁国的当今皇帝——萧景飏。他身边这位小哥是萧景飏的御前禁卫左指挥使——俞百川。
萧景飏白了一眼俞百川,直接了当往府门口走去。
俞百川抓耳挠腮,小声嘀咕:“我又说错什么了吗?”腿上不敢怠慢,快步追了上去。
一入府门,萧景飏面容凝重对追过来的俞百川,问道:“为何城中的难民越来越多,朕,这半年不是命户部,拨了两次的赈灾钱粮?”
俞百川立刻敛容收色,严肃答道:“臣已命人去林州打探消息,应该马上会有答案。”
萧景飏不动声色嗯了一声,心中已是愁绪满满。
先帝当年被罚守皇陵,伤了身子。继位不到两年便驾崩归天,朝中分割势力尚未统一。
萧景飏登基之时还未及冠,那些权臣怎会真心臣服。更有梁王当年遗留下来的余党,需要一一拔出。
萧景飏从后门离开,乘上一辆华贵的马车回了皇宫。
江婉莹亦从后门溜回侯府。她方到柴房外,便碰上侯府夫人身边的陈妈妈。
这陈妈妈是侯府夫人的陪嫁丫头,如今府上除了管家便是陈妈妈管事。
陈妈妈身圆体胖,看着一把子力气。不过一脸横肉,面相极凶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死丫头,死哪去了?”陈妈妈不由分说,抬手便掐了一把江婉莹的细胳膊。
江婉莹忍着痛,低三下四回道:“陈妈妈,寻我有何事?”
陈妈妈叉腰,凶道:“莹丫头,你收拾收拾,回小侯爷院里吧!”
让她回去,那只有一个可能元晟要回来了。
江婉莹胳膊上的疼痛,被欢喜冲散,她谨慎确定道:“陈妈妈,是小侯爷回来了吗?”
陈妈妈原不想与江婉莹废话,转念一想,又怕这小丫头片子在小侯爷面前乱嚼舌根。遂,凶巴巴嘱咐道:“小侯爷这两日便会回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莹丫头,可还需要陈妈妈我提醒你?”
江婉莹眨了眨浓密的睫羽,明明心知肚明装得稀里糊涂回道:“请陈妈妈明示。”其实,她是想从陈妈妈口中套出更多的话。
陈妈妈向来认为这丫头憨厚蠢笨,耐着性子说道:“若小侯爷问起你,这三年过得如何,你便答,夫人对你极好。用心记下,其余莫要多说一句。”
其实陈妈妈亦是各怀心思,这都是侯府夫人金氏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
那侯府夫人眼见这两年,江婉莹出落得貌美如花,亭亭玉立。生怕儿子元晟回来,血气方刚经不住这丫头的勾引。若是生米煮成熟饭,定会闹着要与江婉莹完婚。
江婉莹一口应下,只想快些离开四处漏风的柴房。至少,在元晟院里她住在耳房里,比这里强上十倍。
江婉莹进去柴房,抱起那一床被褥,跟随陈妈妈去往元晟的住处南院。
陈妈妈有个儿子尚未娶妻,在府上马厩养马。惦记了江婉莹许久,好在是个憨厚本分之人。
陈妈妈难得好声好气,劝道:“莹丫头,你也别太死心眼了,夫人是不会同意小侯爷纳你为妾的,你还不如从了我儿子,也算个正经娘子。”
江婉莹哪能不知这对母子的心思,又不想当面得罪人,让自己的日子更难过。唯唯诺诺回道:“眼下小侯爷要回来,我的事,终究还是看小侯爷的态度。”
这话拿捏住了陈妈妈,谁不知道元晟的脾气倔强,也未必听侯府夫人的话。
二人到了南院,已有其他仆人在整理收拾元晟的厢房。
陈妈妈板着脸,又嘱咐几句做事要小心,便没好气离开了。
江婉莹不在意这些,欢欢喜喜将自己的被褥抱回曾经的耳房内。
她所住的耳房是与书房联通的,虽然不大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一张短榻,梳妆所用的妆奁,衣匣子。
江婉莹将被褥上粘着的干草,一一去除干净。铺好床榻,踏踏实实坐了上去。也不知怎的,突然郁郁寡欢起来。
方才陈妈妈说的话并没有错,虽然她是因为无处可去,被迫留在侯府。其实更多的是不得已,她在侯府在元晟身边待了五年。
元晟离家时她已及笄,早有流言蜚语说她早就爬上了元晟的床。
清者自清,可世人的非议又如何堵的住。即便离开侯府,亦会被人当成残花败柳。
不过这三年元晟不在,她早已想通透了。确认一下元晟对自己当真无意,她也好做打算。
两日后,黄昏时分。
日落西山,余霞晕染天际。
昏黄的余光,映在书房的朱窗上。
江婉莹正在收拾书房,亦不禁被落日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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