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风,窗户被骤然吹开,折打墙壁回弹,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逢潭被吓的蓦地浑身一颤。

常聿见状,眉心一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他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紧紧掩上,隔绝了外面的风嚎喧嚣与寒冷。

“起风了,你还不回吗?”逢潭的声音低婉,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愈发温柔。

才将发过高热,也不知现下如何。若是今夜再着了风,明日怕是要有他难受的了。

然而,这话听到常聿耳里,意思却是大相径庭,仿若一道不带有任何感情的雷厉逐客令,令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

逢潭见他站在窗前半天没动,思索片刻,起身走到他面前。

常聿身量纤长,逢潭个子虽也不矮,可是在常聿面前,也不过堪堪到他下巴。

下一刻,她伸手轻抚上常聿的额头,手心温度亦如昨夜。想到他大抵这样撑了一天,逢潭不由心生怜悯。

难怪今晚他言举如此乖觉怪异。

常聿的身体随着她触过来的动作,微微一颤,似是被额间的温凉惊醒。

他眸中水光闪了闪,含溢着复杂情愫。

逢潭不觉蹙眉,问:“你没感觉吗?”

昨晚的刀伤,现下的高热,他都闷声一一迎下,难道是铁打的身子不成?

常聿怔怔地看着她:“......我该有什么感觉?”

逢潭道:“自个儿的身子不爽利,还不明白吗?”

话罢,思及常聿身份,她又忽然恍觉难言。

像他们这种男儿,好像都是自小即入宫伺候的。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这宫中生老病死,到底是比常人要多淡漠舍弃一些东西的。

她难言叹息一声,还不及再说话,就见常聿已然转身。

“......”

头顶阴云凛空,玄衣青年沉步隐入浓浓月色,背后的影子拖得极长,呼之欲出的落寞。

*

翌日,众人移步,欲上天坛走完最后一趟祈福仪式。

李婕妤隔着人群,与逢潭遥遥相视。

逢潭看的仔细,此刻,李婕妤看过来的眼神中异含以往不曾有的戒备与悲伤。

逢潭唇齿轻启,欲要开口,却见李婕妤目色微敛,迅速地转过头,不再看她。

“......”

这时,只见天坛之上,逢光与沈家二子脸上皆露惊惶难色。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踉跄跑到众人前,声音颤抖道:“——陛下,娘娘!大事不好了!”

众人惊此骇闻,顾不得当下,纷纷登上即刻用到的祈福天坛。

天坛之上,昨日还尚且完好的,供奉香烛文经的龙凤云雷纹花样浮雕的天台,一时不知何缘由,竟被从中生生劈开一道狰狞的裂隙!

逢光与沈家二子皆跪地:“臣等失职!还望陛下恕罪!”

见此景,逢潭了然于心地随在慎贵妃身后,上前一齐在旁边跪下。

慎贵妃道:“陛下息怒!”

“元澊,此次祈福仪式皆由你沈家全权巡护。”帝王的声音浑厚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仪:“你来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元澊拱手道:“陛下明鉴,臣等近几日严加防守,从不敢有一丝懈怠之心!”

“今晨曦光未显,在此巡防的侍卫们,是曾听到天坛这边兀自发出一声落地沉响!无奈天色尚未清明,将士们又久经战场,唯恐身上血气冒犯神灵,故而因此之失,未及时发觉天坛之上的异样!”

“......”逢潭静静跪在一旁,余光轻瞟一眼逢光。

依照逢光脾性,面对眼前之景,理应早就开始斟酌着如何为自己脱罪。

然今而,他却一改常态,敛色平容的不见半点波澜。

逢潭顿感异样。

怎的,今日这般沉得住气?

帝王龙颜沉如黑水,痛彻心扉道:“如此要事,竟呈这般不吉之兆!!!”

沈元浔也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谨慎处理!微臣以为,这静安寺乃皇家之地,就连平日里的人往皆是出自官家,寻常人近身不得!”

“陛下,微臣惶恐!实在想不出该是何人,竟能在沈家二位公子的严加防守下,潜入寺院!故微臣斗胆猜测,可想那背后为非作歹之徒,绝非庸人!”逢光道。

慎贵妃道:“陛下,臣妾以为礼部尚书言说在理。”

“恳请陛下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逢潭谨慎地看一眼常聿,常聿冲她挑了挑眉:“......”不觉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

沈家二子此行的目标是谢闻识,从他们的话语间也不难看出,他们在有意把矛头范围缩小到了静安寺内。

而谢闻识与夫人姜润玉,正因前段日子轰动京中的案子,闹的厉害,故被两家藏身在此。

如若谢闻识与姜润玉在这时于人前曝面,那么即使晟王与姜家出手,也将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势必难逃。

“......”

只是,当前最令逢潭费解的是.....

鹬蚌相争,沈家也就罢了。

这逢光跟着凑什么热闹?

*

“你今天见谁了?”女人端坐在榻上,语气平静如水,淡然无绪地饮了一口凭几上的热茶,那袖下腕间的珊瑚手钏瑰丽饱满,衬得皮肤冷白细腻。

静等半天没有得到答复,手中杯盏重重落桌,茶水四溅,她却好似仿若无感。

姜润玉冷眼瞧着自昨日回来便一直魂不守舍的谢闻识,开口道:“说话。”

谢闻识充耳未闻地翻了个身。

“......”

姜润玉起身,几步走到床边,将他拎起。

谢闻识被她弄得烦了,用力一挥宽袖:“关你什么事儿?”

姜润玉道:“关我什么事儿?!谢闻识,你我今日之所以会被困在这里,究其是为何?你想过没有?”

谢闻识本就心气不爽多时,经她这一挑拨,也由然上了头:“能是为何?还不是你自己捅的篓子?连累本世子跟你在这儿受苦。”

她捅的篓子?

如若不是谢闻识不知收敛,尽在外面招蜂引蝶,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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