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心门
“啪——”
响指声起。所有的色彩在那个没有变化的人手中尽数收回。
西里尔猛地回神，一切消失的最后一秒，她看见赛丽尔达在这片色彩中始终如一。
没有任何元素在她身上纠缠，干净到她仿佛就是这个精神世界中唯一的“人”。
“抱歉，西里尔夫人，这只是一个临时阵法，还没有形成对精神力控制的防护法阵与链接，所以如果没有外来力量的干涉的话，你的感受有可能会在此地迷失。”
赛丽尔达拿出一方深色手帕，擦拭着桌上的咖啡液。
她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呈现出来的情境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说她认为这只是一个用来介绍自己研究成果的小桥梁。
西里尔夫人回过神来，她意识里还残留着对刚才情景的记忆与感受，不过此时涌现在面部的表情已经包含有了些微的谨慎与后怕。
“这很危险” “你不能将这种术阵投放给学生们使用。”
西里尔应该使用犀利的言辞，严肃的态度来反驳这样激进的展示方式。她意识到自己也被术阵中的东西所影响，当下的表情算不上十分好看。
但是想到刚刚所感受到的颠覆性的东西，她内心坚持着的原则似乎轻微的产生了动摇。
她开始理解，那个虽然不着调，但是又极有底线的校长，为什么愿意邀请这样一位看似天马行空的老师来阿斯莱德。
没有哪个魔法师会不为眼前生发着的可能性而动摇。她也是如此。
“这简直，这简直是......”
“简直是疯了......这完全不符合克林先生验证过的异次元论！”
西里尔夫人突然有些懊恼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她脸上的冷肃此时全部消失不见，一种纠结的表情浮现在她那标准的五官上。
“这个术阵里的东西就是你上课要教给学生们的东西吗？”
赛丽尔达听出了她的动摇与妥协，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一些，她开始趁热打铁：“这只是一部分，事实上我的课程并不是以向外探索求知为主要动机。”
“教会他们如何保护自身才是我最想传达出来的。”
这是塞丽尔达的真实想法，她并没有像被隔绝的大部分黑魔法师一样，对这一批表世界的魔法师有着浓烈的仇恨情绪。
如果她是一个邪恶的黑魔法师，她会在自己未来的授课过程中加入精神影响与干涉，干预学生的行为，借由他们的眼睛化为自己对精神世界的探索工具，在无声的，一次次的精神释放中植入她的思维方式与概念，将学生化为一个个真正的实验器皿：
一些附有人形泥垢的坩埚，一些长有人类五官的猫鼠蛇虫......
“你刚刚所看到的，正是不加节制的精神力对外探索蔓延的结果。世界上的所有都明摆在我们面前，被验证不可知的东西触手可及，这太美妙了，不是吗？但这份不加节制最后导致的，只会是精神力的崩溃与污染。”
“这竟然是一种污染吗......”
“对，污染这个概念。”赛丽尔达话语一顿，“这与倒悬主义中的某些词句相牵连，一种魔法师本身无法承受住的后果——从精神开始崩溃，意志力涣散，本来能够在身体内部受到意念控制着的魔力变成了无理的存在，仿佛被某种未知的邪灵操控一般，有了他们自己的思想，开始不满足于自己所存在的躯体，开始寻找反抗与变化的契机，这就是我所认为的，污染的一小部分表现。”
“这让你的课程听起来太危险了，卡德纳斯女士。”
“或许是这样。”塞丽尔达失笑。她将手帕折叠好，放进自己黑色背包的小夹层中。
“我会保护好他们的，倒不如说，他们最后能够驯服自己——他们能够在风浪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锚。”
“天赋从来无害，他只是不属于软弱无知之人。我认为学生们至少有着选择的权利，而不是一味地不被允许，不被允许去知道他们本来有着这份可能性。”
......
西里尔夫人沉默了，她像是最后的妥协一般，微微凌乱着的褐色发丝垂到胸口，被她抓起狠狠揉搓了一把。
塞丽尔达笑眯眯的看着她，但是又被古辛的猫猫爪拍了拍，提醒她维持人设，遂面部又被一种瑟缩着的神情所取代。
“你说服我了，卡德纳斯女士。”西里尔夫人站起身，她挥挥手，召唤蹲在柜台旁的雪鹄。她向赛丽尔达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现在请跟我走吧，让我们回学校内部，我带你去四周转转，熟悉一下以后我们即将共事的这片环境。”
古辛跳回自己的领地——赛丽尔达的肩膀。后者微微笑，脸上的神情带有了一些真挚的意味：
“感激不尽。”
...
...
绿色的墙纸，深棕色的会发出嘎吱声音的木地板。
咖啡馆二楼的地界仍然延续着老式建筑的装潢风格，只是在空间的划分上略有不同。
如果说一楼是较为空旷的营业场所，只是将几个不同的区域以不封闭的隔断隔开，二楼的空间就像是全部用墙壁与门来划分开，门后的空间几乎没有任何交融的迹象。
赛丽尔达随着西里尔夫人的脚步来到二楼廊道的尽头，这里没有他物，沿着一路的绿墙过来，最后的墙面上只有一扇被涂成暗金色的铁门。西里尔夫人指了指那处不明显的锁孔：
“用刚才赫比给你的钥匙试着打开这扇门吧，门后就到学校了。”
门后？
赛丽尔达脑中思绪闪过。她点点头，掏出那把刚刚获得的新钥匙，对准锁孔，伴随着咔哒一声，属于法阵链接的音效，铁门的把手自动往下一压。
“试试打开它吧。”
赛丽尔达抓住那个镶嵌有不明显魔力金丝的把手，手上稍稍用力，往前一拉——
一瞬间，十分清新的林地湖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股十分明显的松子香与混杂着的茉茉花味道。
赛丽尔达瞳孔微微放大，为眼前这与咖啡馆极为不符的悠远景色。
一方逼仄，一方自由。
自己身后仍然是狭窄的咖啡馆门廊，幽暗且典雅，门后却是一处辽远的谷底与湖水，天光倾泻，洒来了一缕缕无拘无束的风。
一座远远看去十分巍峨的建筑群耸立在往前数百米的山地腰部及以上，其周身被许多的绿植覆盖，从山地腰部倾斜而出，伴随着流水的冲刷痕迹，建筑一直延续到了湖边。
往后看，高耸的山崖耸立在建筑背后，山石嶙峋，往上看，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冷绿覆盖住了山顶的所有，隐隐还能看到飞泻而下的瀑布水流，生机盎然。
这就是阿斯莱德。
飞鸟拂过，鸟鸣消失在辽远的天地。
“这里位于塔恩山脉谷底，日照非常充足。”西里尔夫人满意的看到新来的小教授微微收缩的瞳孔，“这扇门是一种以阿斯莱德坐标为点位的任意传送门，只要拥有学员配备的子坐标点，西泽尔城的任意一扇门背后都可以是我们的目的地。”
她带着塞丽尔达跨过铁门，随着两人脚踏上垂着露珠的新草地，身后的暗金铁门嘎吱一声响，自动闭合，星星点点的光从铁门上端开始涌出，直到门框像是溶解一般，铁门化成光液，一点点沉入、消失在石壁上，存在的踪迹似乎完全被抹除。
水波悠悠。
赛丽尔达跟着西里尔夫人行进，二人沿着山路一直往上，一路听着后者源源不断地对周围的一切进行恰到好处的介绍，还有四周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瀑布水流。
从阿斯莱德那从山脚绵延到建筑大门的石阶路，到历史悠久却保存完好的建筑外墙，一路绿意悠悠，林间隐隐掩掩留存着许多立柱与大理石制雕塑，彰显着这片建筑的历史底蕴。
其中还不乏一些塞丽尔达认识的，曾经见过的面孔。风吹雨淋过的石塑仍然保留着一些最基本的面部特征。
等石阶即将走到尽头，西里尔夫人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她朝着一侧盘旋的的小路指了指：“魔药学研究建筑这片台阶往这个方向，那边树木山石很多，也有一部分师生宿舍，自然亲和的学生一般会选择住在这周围。”
那是一片巨木很多的区域，生长着的植物与北境的气候环境不相符，很明显是魔法催化的产物。
层层叠叠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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