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近前探王莽鼻息,只见短剑没入颈间,透过血口依稀可视颈骨,他于瞬时毙命。
祝好脑际浮云扰绪,方连喘息皆滞。
若这场诉案未见血光,他家公子所谋势必履艰。
王莽为令其主稳操胜券,他忤尤蘅本意,擅自藏身西皋欲将她与方絮因置之死地。
王莽既欲戕害两条性命,他自是死有余辜,却非陨于此状。
祝好所想,王莽应当伏身正法,依大成律受诛。
此时此景,是她应尤蘅上堂陈词所未预想。
张谦倚坐高堂,朝衙役挥袖,“此人倒是作晦,带下堂。”
随声令下,王莽被众役拖下堂,他颈间血流不断,内堂至阶以他尸血为尤蘅铺就前路。
祝好参与其中,同为此路的建造者。
依王莽临前隐言,他看似为尤衍洗冤殉身甫将幼妹寄托其主,实则不然。
众人皆悟幼妹苦受尤衍挟制,尤衍更以其命胁王莽行不法之事,最末,王莽只得以己身性命换幼妹生路。
此行却适居其反,愈发坐实尤衍恶行。
尤衍见势不妙,终舍膝而跪,“草民冤枉!王莽确为草民亲卫,然草民未闻他家尚存幼妹!何得以此相胁?与草民同至岐州谈商亲从皆可作证!草民返城时确将王莽留于岐州!他何时归城草民当真不知!待下月……草民暂驻岐州亲卫返城万事遂明!何况方氏确为撞柩而亡!难不成草民还能逼着她撞不成?!此事尤家上下皆可作证!”
“好一个‘尤家上下’。”祝好抚掌,“既同为尤家人,所证陈词自需推敲一二。”
张谦狐疑:“何须下月?尤氏令亲从即刻返城有何不可?如此亦好将疑情释解。”
尤衍钳口结舌,正待此时,衙役携祝岚香入得上堂,“回大人,曹、宋、方三人尚未寻得其踪。”
祝好闻此疑窦丛生,若按尤蘅所筹,此时作为猎户的曹资应当携以物证上堂与她共诉尤衍,尤蘅定已遣部下谨防尤衍对曹资下手,既如此,曹资怎会无故失迹?
祝岚香眼觑祝好跪身原告石,她三步并一步直奔祝好,“你这不知恩的小兔崽子!我好生将你拉扯这般大,你就如此还报于我?!你……你竟敢诬我!”言罢,祝岚香忽抬右臂欲掴祝好。
祝好泰然自若,“姨母,此地为府衙,并非祝宅。”
祝岚香闻言堪堪止住右臂,她倾身落跪,“张大人!满城皆知其女克双亲克夫婿!她声名如此,怎有人家娶她?若非尤大公子寻得民妇,愿以二十两作聘迎祝好入尤府为员外之妾,民妇真不知该如何慰告阿姊与姐夫在天之灵!阿姊待民妇极好,岂料她诞下此女遂陨,祝好再如何顽劣,民妇怎舍置亲阿姊之女于危难?”
“慰告我爹娘在天之灵?”祝好轻嗤,“将我许给将入土的老叟便是姨母还我阿娘的恩情?”
“尤员外家财万贯怎会苛待于你?这般好的亲事,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若非尤大公子与员外施恩,将你纳入尤家,恐你此番名声这辈子皆别想作人妇!”
“施恩?”祝好文诘,“此等恩情若赠你,你要不要?”
祝岚香方欲再辩,却被张谦以惊堂木阻言,张谦问言祝岚香临婚诸事,他见此妇所言难堪大用,且言辞愈发激烈,仿若处身之地并非府衙而为市井作泼,张谦只觉头昏脑胀,遂令衙役将她请出内堂。
祝好伏地倾拜,“张大人,民女竟险些忘却,尤员外的棺椁同民女与方娘子齐坠峭崖,若从尤家所言,尤员外迎妾当夜方陨,翌日下葬,现为初春,尸身方置一夜怎溢腐臭?今距尤员外下葬时过半月,若请仵作查验尸身陨期,遂可断尤氏与民女何人作谎。”
张谦思量片刻方答:“距你与方氏坠崖亦经半月,时下入潭捞尸已难及,尤琅尸身早因潭水作腐,此法不通。”
祝好:“此事张大人莫愁,尤员外尸身于方落崖时已被曹资捞获,方娘子将其尸托于曹资暂存,只需寻得此人,诸事遂可昭然若揭。”
尤衍已面无人色,额汗挥即如雨,他两唇翕动,似欲言辩,却迟迟难言半字。
张谦将此景尽落两眼,他虽为昏官,然涉身官道几十载,怎未识人证物证辩词皆为祝好占上风?
尤琅身死,尤衍既为长子理应承其父财势,尤家纵横商道百年,祖父身尊开国皇帝左相,尤衍事后更以财帛致恩于他,左右苦主无非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再言俩人并未因此惨丢性命,祝好与方三娘此等无名鼠辈,他偏颇尤衍又如何?淮城之内,谁人敢指斥于他?
张谦如此作想,他遂言:“祝氏,今日本该方氏上堂,然方氏失期。王氏为证尤氏清白更以己身性命沉冤,身具尸证的曹氏亦无所踪,方连你口中的宋郎本官皆未所寻。今日之案,祝氏未呈以实效物证,你所呈布绦、钢钉、疮疤皆可作伪,依本官看,此案需寻方、曹二人复审,如若寻不得,烦祝氏敛集铁证呈堂。”
“铁证?”祝好言中隐刺,“敢问张大人──何为铁证?王氏所言所行缘何不作证?堂外百姓尚且昭然,王氏为受尤氏所胁!此事倘不论,王氏于西皋欲置民女与方娘子死地亦不论吗?!他既为尤氏亲卫,张大人怎能未对尤氏质询?民女若非事先见过王氏,怎知其样貌?”
“若依张大人所言铁证,只怕民女将尤琅尸身置于此堂,张大人亦会以伪作尸身治民女的罪。或则,民女与方娘子因此案遭尤衍戕害方为铁证?只因民女与方娘子自死地遁身,‘谋杀之罪’便难诉案了?”
布绦与王莽确为尤蘅所设之局,然他如此偏颇尤衍,怎可为一地长官?
淮城平头百姓多受尤家欺压凌辱,数年未曾诉案因惧尤家之势,然依今日堂审,岂知若非父母官昏昧?
时至此,曹资仍未入堂,若今日难定尤衍之罪,唯恐她这条小命难及复审。
祝好正思忖以何作辩方得拖时半刻,她却耳闻张谦言道:“退堂!”
祝好难捱心头肝火,横竖出得此衙她命皆难全,既如此,她先骂个痛快,“张……”
她喉嗓骤如呛物难言,祝好捂颈发出吱唔乱声,她却始终难言半字。
衙外纵步行来吏卒,他直入上堂,俯身张谦耳畔细语,祝好与张谦相隔甚远,再则吏卒有意压低声调,她却莫名听得清明:“岐州府传书,太守小公子欲状尤衍尾欠他千两未偿,因此尤衍众亲皆被小公子压身岐州难返,祝、方俩人所诉之罪已遍临州各县,裴大人因公事临身岐州府,亦从小公子处闻知尤衍此人诸多恶行……”
“裴大人?”张谦问及,“哪位裴大人?”
“大理寺少卿裴应忱,裴大人。”吏卒言此声色俱颤,“裴大人有言,此案若张大人难审,便于三日后呈交他手。裴大人与小公子皆已启行淮城。”
祝好窥见张谦虽极力掩饰,然额汗已渗头顶乌纱帽外泫,祝好复睇尤衍,果见他怡然自若未闻此二人暗语。
张谦揩拭额间冷汗,他有意趋避尤衍注目,“此案于三日后交由大理寺少卿裴大人复审,在此期间,祝氏及尤氏皆可寻实效诸证以为己辩。”
尤衍笑面僵滞,他欲作问张谦,却闻堂上昏官甫敲惊堂木下言:“退堂!”
祝好与尤衍及众观者皆被诸吏遣散出衙,人潮迅急隐入分街,祝好于衙外步前堵截尤衍去路。
她嗓中异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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