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自嘲地笑笑,抠着指甲。

“那时候太孤单了,他和妈妈总是没日没夜地吵架打架,我就幻想自己有一个姐姐。我的姐姐她聪明又厉害,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好,还能唱很好听的歌。

每次他发脾气,姐姐就带着我回房间,把门反锁,唱歌哄我睡觉。我还记得歌的旋律呢”,她轻轻哼了起来。

她哼唱的旋律和蓝新记忆里的歌词对上,姐妹两的声音仿佛在她脑中合到一起,不分你我。

“我记得有一次他砸我房间的门,姐姐就冲出去和他吵……噗,我的幻想是不是太荒唐了?”

阮绵小心观察着蓝新的表情,她似乎在悲伤,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

“如果,她不是你的幻想呢?”

阮绵笑了:“怎么可能呢?我……我从没见过她……我……”

真的没见过她吗?

蓝新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悲伤地看着她。

那是她幼时的记忆,却被她视为懦弱的幻想。

尽管见面时间很短,但阮绵能看出蓝新不是一个会在这时候开玩笑的人。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阮绵笑不出来了,她捂住脸哭到失声,哪怕是被捆在椅子上关小黑屋、被揍得不省人事、被威胁卖给老男人,她也从未这样放肆地哭过。

那时候不敢哭,怕泪眼模糊时鬼怪从黑暗里钻出一口吞了她,怕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怕懦弱无用就被卖了换钱……她怕,她不敢哭,她以为那就是一个人的至暗时刻了。

但为什么悲伤总是没有尽头?为什么痛苦总能无限叠加?

原来她有个姐姐的啊。难怪他不工作也能有钱用。

她的姐姐很有钱吗?过得很好吗?

前几天他在家发怒说没钱,是因为姐姐不再给她钱了吗?

那她还好吗?是摆脱了这个家,还是……

阮绵从床边滑落,瘫倒在地上。

蓝新对此却手足无措。

试探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适时地拯救了她,她大步走过去开门。

“头套给你加了变声器,软甲也调整了一下,更贴合你……”

老头自顾自说到一半,才发现阮绵的异样。

这是怎么了?

蓝新示意出去说,在身后把门关上。

“她才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老头皱起眉头:“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都这么大了,过两年就能赚钱了,说起来是我赚。她在哪里,你……”

蓝新打断他:“我见过她姐姐,在149区。”

老头像突然生了锈,说不出话了。

太压抑了,蓝新想逃。

头套折叠起来只有一包便携纸巾那么大,很符合蓝新要求:“头套的事情保密,阮绵也不能说,泄密杀了你。”

老头对她的死亡威胁浑不在意,点了点头。

她拿走自己的装备,下意识冷声:“我去会会她爸妈……”

身后房门却突然开了:“我也去。”

阮绵眼睛又红又肿,里面全是红血丝,脸上还挂着鼻涕,她重复了一遍:“我也去。”

她要去亲口问出真相,她要……

那是她的父亲,她该怎么办呢?阮绵不知道,但她想去,去了才可能知道。

老头叹气,犹豫许久,终究没说得出反对的话。

“我老了,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久前撞躁狂男那一下让他头疼到现在,“但提供点武器还是可以的。”

老头给阮绵拿了匕首,一把扎在她腰上,一把让她拿在手里,又给了她一套软甲。

“会用吗?”蓝新看她拿匕首的姿势很别扭,帮她调整了一下。

阮绵显然有些不适应手持这种具有攻击性的东西。说起来也是奇怪,在家里干活的时候什么锯子斧头小刀全都用过,怎么拿匕首就不行了呢?

蓝新想了想,教她:“尖的那头对准敌人。”

老头一副“你不要误人女妹”的表情,和蓝新当时对赵财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们那群人多半是聚居,如果有危险就赶紧回来,不要逞强。”

蓝新跨上机车:“哪群人?”

老头一愣,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那群精神病!”

阮绵坐在蓝新身后,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小声补充:“复古派。”

复古派?

蓝新嗤笑,下半身多长二两肉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坐好了”,她抓着阮绵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

阮绵瞪大了眼睛,手臂虚虚围着她的腰,耳朵尖都红了。

下一秒,机车“嗖——”冲了出去,阮绵一把抱住蓝新,死死搂着,一声大叫被跳到喉咙眼的心脏又堵了回去。

老头吃了一嘴尾气,叮嘱的话被强制打断,愤愤跺脚——就这两毛孩子!怎么能让她们两自己去呢,应该跟着的啊!

此时,吴辰正在一边散步进行着饭后消食,一边疑惑蓝新怎么还没回家。

忽然听到炫酷的引擎声,吴医生抬头一看,一辆贼拉风的摩托几乎贴着她疾驰而过。

吴医生看着离她而去的车,愣了两秒。这地儿还有人跟她一样品味优雅?

下一刻,她陡然反应过来——蓝新!!!

吴辰抓狂地打开终端,劈里啪啦一通消息轰炸。

蓝新打了个喷嚏,刚刚那人有点眼熟,她开太快了没看得清。

总不能是吴辰吧?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她死宅一个,怎么可能那么巧。

蓝新潇洒地下车,摘下头盔,终端上赫然显示:未读消息99+。

瞳孔地震了家人们。

蓝新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点开。

最新消息是一条语音,音量调小,点开:“蓝新!你死定……”

飞速关机,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好像有人叫你名字了……”

“没有”,蓝新冷酷地回答。

“我幻听了”,阮绵揉了揉耳朵。

“对”,蓝新无情地回答。

阮绵的家在一处棚户区。这里靠着垃圾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气味,大概是排泄物和腐烂物,还混着蓝新曾看到有人饮用的彩色饮料的气味。

“是酒。”

“粮食都吃不起怎么会酿酒?”

阮绵不理解酒和粮食之间有什么联系:“酒比粮食便宜多了啊,您也喝过酒吗?”

记忆太久远,蓝新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喝过酒,但她可是饕餮欸,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她没吃过的食物呢。

“喝过。”

阮绵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那,喝酒会上瘾的,您,您可以不可以少喝一点。”

懂了,这的酒和蓝新记忆里的不一样,这里的具有成瘾性。

“我开玩笑的,没喝过那玩意。”

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车停的比较远,两人又走了一段才看到人群。

男人大多衣衫不整、大呼小叫;女人则一身黑袍,动作畏缩。

空气更加污浊,垃圾场里都没这么臭。

蓝新冷漠地拿橘子味纸巾塞住鼻子,头一次怨恨自己的嗅觉太好。

难得出现两人陌生女人,四周充满恶意的目光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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