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阴沉,霭霭乌云遮天蔽日,时间不过才约莫傍晚五点,整个城市就好像已经被夜色笼罩。

连续几日糟糕的睡眠让宋初一整天都大脑昏沉,蜷缩在床榻一角半梦半醒地胡思乱想或又做起噩梦,也只有钟芷不在家时他才敢放任自己如此消沉颓败。

恍惚间又梦到阿芷用力挣开他紧握的手,任凭他如何呼唤也不再回头,直到大雨倾盆他才终于从噩梦的漩涡中解脱出来。

习惯性地在枕头一侧找到手机,他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可是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在朦胧中大概猜到此时已经五点过半。

得起来做晚餐了,宋初心想。

不知道阿芷今天晚上能不能早点下班。

他们已经有一周没有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起身的瞬间太阳穴处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钝痛,宋初下意识抬手扶住前额企图缓解,却在下一秒被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吓了一跳。

他好像发烧了。

也是,以他最近的作息,不生病才算奇怪。

从书桌最上层的抽屉里找出退烧药,吃得只剩下一半的药片还是上次生病时,钟芷陪他一起去医院时开的心脏病人专用药。宋初就着桌上早已冷却的白开水将几粒药迅速喝下,祈祷退烧药能在钟芷回家前快点起效。

坐在床边缓过最难捱的那阵,依稀觉得大脑清明了些许,宋初咬了咬牙扶住床头将自己撑着站起。

他得去厨房做饭了。

钟芷今早出门前说过她大概晚上又要加班,只是宋初还执拗得抱着一丝希望期待她能按时回家,每天依旧赶在七点前默默将晚饭端上餐桌。

只是今天他大脑一片混沌,连带着手下切菜的动作也迟钝了许多。

手机上七点钟的闹铃响起,宋初才终于把所有的食材备好放入锅中,藕汤大概要炖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扶着门框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躬身曲起一只胳膊垫在额头下。

头疼。

再坚持一下,等晚饭做好就可以休息了。

炉灶上煮锅里沸腾的开水搅起食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宋初趴在餐桌上眼皮缓缓又开始打架,眯起眼睛想要短暂的小憩片刻,然而仅仅过了十分钟,一直蓄积在乌云里的水蒸气终于化成雨滴缓缓坠落,在凛风的吹拂下打在房间四面的窗户上噼啪作响。

宋初打开餐桌一旁的窗户,呼啸的冷风夹杂着水汽立刻扑面而来,面颊和鼻头不过几息就被吹得通红,小区路面上来往行人在大雨中慌忙跑进楼道,刺骨的寒意正在预示人们真正的冬季才刚刚拉开序幕。

再次将窗关上后淅沥的雨声立刻被挡在屋外,宋初打开手机,微信的消息界面依旧空荡,他犹豫着点开和钟芷的对话框,小心翼翼地谨慎措辞才终于发出一条微信:“阿芷,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消息发送出去十分钟还没有收到回复,宋初又觉得也许是自己的态度不够积极,补上一条:“我去接你下班,好吗?”

锅里的藕汤渐渐散发出清甜的香气,宋初将炉灶上的文火关灭,盛出米饭和小菜一齐放在厨房的加热板上,在不确定钟芷什么时间到家的日子里,宋初总是会用这样的办法给饭菜保温,确保她进门时能喝上一口热汤驱寒。

只是放在一旁的手机依旧悄无声息。

忐忑不安的心脏像是比病发时还要跳得更加杂乱无章,微信里毫无应答的消息足够宋初短时间内把所有的可能性在脑海中想象一遍。

他安慰自己也许阿芷在开会,忙碌中还没来得及查看新消息;又或者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没剩几分钟就到了节省时间才没有回复……

在所有的可能性中他最害怕的无外乎阿芷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而他却没有陪在她身边。

如果更糟糕些,他不仅仅没有陪在她身边,甚至阿芷身边的位置还被那个叫做林宿的人取代。

手机在掌心被攥地更紧,脑海中一刻不停的胡思乱想快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从卧室的衣柜里取出一件厚实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将玄关处立在墙角的两把雨伞揣进怀里,宋初转身就出了门将自己淹没在阴沉的雨幕里。

下班高峰期遇上突如其来的大雨,地铁里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乘客挤得水泄不通,终于登上下一趟列车时宋初甚至觉得自己是被人潮推搡着前进的。

狭小的车厢里人头攒动,密闭的空间内氧气逐渐变得稀薄,奇怪的体味四处弥漫,即使隔着口罩宋初还是忍不住阵阵干呕,幸好他从早饭后就没再进食,胃里空荡荡地什么也吐不出来。

出了地铁口才发现CBD附近的雨势还要更大,宋初撑开一把伞快速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钟芷公司的方向奔去。

倾斜的雨水从伞底飘落在他身上将羽绒服打湿,疾步行走时鞋底溅起积水把两条裤腿全部浸透,只是宋初已经顾不得这些。

他得再快些,他得做的再多些,他得在阿芷需要帮助时及时出现。

体内滚烫的温度好像在寒风中再次升高,手脚关节处传来的阵阵酸楚仍在叫嚣,混沌的大脑只剩下这条唯一的信念支持他继续前行,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刺眼的远光灯从园区一角闪出的时候,宋初故障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双腿如同生锈一般被钉在原地,即使疾驰的车辆慌忙鸣笛,他仍旧呆愣地站在道路中央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在雨帘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是不是有病啊!”

黑色轿车在宋初面前不到一米时紧急转向生生避开与他相撞,暴怒的司机踩下刹车推门而出,将自己的爱车歪斜地停在道路中央。

在车门的另外一边,宋初跌落在积水里满身泥泞。

车头急速转向时,车身两侧凸出的车灯借着惯性将宋初推倒在地,他上身羽绒服被剐蹭到撕开一个大裂,宋初垂头隐隐能够看到布料下面绵软的白色羽绒。

“对不起,对不起。”

宋初勉强从地上站起,两只手在刚刚跌倒时下意识地抓地稳住上身,掌心摩擦过粗糙的沥青表面留下大片渗血的擦伤,雨伞也被他慌乱间丢在一旁摔成了两瓣。

惨兮兮的样子让司机一时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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