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此话一出,李玉衡面色陡然一变,他明显没想到贾敬会如此回怼他,也的确慌了心神。

“你!”

宋子虚也不嫌事大,跟着说了句,“是啊,咱们这些愚人比不得李兄机灵,连圣上何意都清楚。”

“你胡说!”

妄揣圣意!若是有人捏住这个不放,那么他的仕途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李玉衡此时已经慌不定神,额头冒了一层冷汗,手脚乏力,目光死死盯着贾敬。

他对上贾敬好整以暇的眼神,又注意到在座其他同年看来的目光,除了个别与他交好的,多数是在看热闹。

李玉衡只觉得像是身上披了一层荆棘,刺痛又难堪。

到底年轻,自尊心强,在这种场合只觉得自己面上挂不住,好面子的心压过了惊慌,他忽地站起身,手颤抖着指着贾敬,

“贾培元!你休要给我扣脏帽子!”

“是你无故换了御赐的宫花,对圣上不敬,大家有目共睹!”

李玉衡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身子越愈发挺直,音量也跟着拔高。

“贾培元,你休要以为你是公府公子,我李玉衡就会向你屈服!”

他抬头挺胸,“古人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我辈读书人,自然有自己的坚守!”

“况且玉衡相信,圣上圣明,定然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忠臣。”

李玉衡的脸都涨红了,并非羞愧,而是激动和兴奋。

而他说完,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许多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接话。他们各自心中都有不同的考量。

一部分人虽不喜贾敬,但也不想主动得罪这位公府公子,避免不必要的争端;而另一部分虽认同李玉衡刚刚所说,可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因此默默观察着局势的发展,不愿过早表态,以免卷入是非之中。

“说得好!”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几声掌声。

“我大乾有此等骨气儿郎,何愁无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颀长的青年人从厅外漫步走来。他头戴翼善冠,身着赤色盘领窄袖金色织线盘龙纹袍,腰缠螭龙纹玉带,正是本朝亲王常服,在场诸位也通过服饰确定了来人身份。

本朝亲王爵位,除当今圣上的皇叔和兄弟外,也只有一位成年皇子,封了亲王。

那便是贵妃之子,当朝二皇子,齐王萧淮洵。

原本前一年及冠封了亲王后,齐王萧淮洵就该前往齐鲁封地,奈何贵妃正得盛宠,哭着说舍不得,因此还病了一场。

圣上亦舍不得爱子,便给了特许,赐了套宅邸,又命工部精修,当做齐王在京中的亲王府邸。

此等盛宠,也让朝中众人心思各异。

而贾敬此时在努力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攥上内袖。

萧淮洵啊,如今的齐王,未来新帝最宠信的皇兄,加封二字——忠顺!

而他的忠顺王爷之位,是踩在了萧淮川的尸骨之上。

贾敬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冬夜,他被萧淮川身边暗卫捂着嘴,躲在东宫的衣柜里,目睹神宫监掌事太监王定是怎么让人压着萧淮川,将那枚致命丹药强行喂给了萧淮川,又鬼话连篇,编造萧淮川痴迷修道,渴求长生到疯癫,服丹身亡的假话。

而新帝登基后,齐王萧淮洵加封忠顺王,向新帝讨要了王定,特命其为“奉承正”,正五品官职,前往封地,掌王府日常事务和杂务。

忠顺王爷常年住在京中,王定去了封地,可以说是代管亲王府了。

这是萧淮洵为他这位心腹安排的颐养天年的肥差。

这辈子,萧淮洵、王定……休想再伤害萧淮川!

他是从上辈子而来的怨气厉鬼,他不会放过这些人。

“见过齐王殿下。”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朝着齐王恭敬地作揖行礼。

齐王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脊背笔挺,正看着自己的贾敬,那瞳孔黝黑沉闷,像是一潭幽墨,见不到底,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的,贾敬嗤笑一声,是露骨的挑衅之意。

见贾敬毫无行礼之意,齐王眼眸沉了几分。

心道:不过是被萧淮川宠坏的蠢货,什么都挂在脸上。

紧接着齐王朗声一笑,随意地手一抬,显得潇洒不羁,不拘小节,“不必多礼!”

李玉衡方才被齐王一夸,心中早已激动得难以自持,红了脖子,此时他迫不及待接话,感激涕零道:

“齐王殿下真是大贤!玉衡在此谢过殿下仗义执言。”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仿佛齐王刚刚那番话已然成为了圭臬。

齐王嘴角微微勾起,他款款落座后,示意众人落座,恳切道:“诸位皆是大乾未来的栋梁之材,合该有这样的骨气和气魄。”

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将在场这些还未踏入官场的学子们夸得满面红光,这才又将视线看向了面目表情的贾敬,开口就是熟稔的语气,

“培元,本王知晓皇兄最是宠你,可如今到底已经及冠,不久后也要入朝堂,可不能这般任性了。”

“你若是之后当差,还如此任性,也叫皇兄难做啊。”

齐王一副看任性顽童的模样,语重心长,既是劝导贾敬,又是关心兄长。

可话里却留了坑。按照他的话,但凡萧淮川偏向自己,那就是在徇私。

萧淮川作为一国储君,若是这样偏私,岂不是有听信谗言之嫌?

贾敬上辈子蛰伏于道观,心性就算是硬压,也已经压了出来。

即便他对于齐王这幅虚伪模样感到作呕,也能装出另外一副模样。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甚至,要让齐王对自己放松警惕,以为自己是个无脑草包,更好。

贾敬的桃花眼眼尾一挑,显得凌冽了几分,语气张扬狂狷,“不过是个芝麻点儿大的小事,也值得诸君如此大论特论?”

“知道的,今日是圣上款待新科进士,贺科举等第之喜的琼林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市井小民于市头斤斤计较,争执不休。”

贾敬一副无趣厌烦的模样,他这话没有指名道姓,却已经将全场在座的人都骂了进去,包括齐王萧淮洵。

被人这样指着骂,就连齐王都挂不住脸,瞬间黑了脸色,而宋子虚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这位培元兄到底是何神人?不仅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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