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以来,她习惯专注事情本身,极少有自怨自艾的时候,偶然迸发的情绪蓦然经此一吓,给成功吓了回去。

人倒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她起身将西厢房里的针,干净棉布收拾了。

针是绣花用的,前夜里全找出来救急了,回头还是要想办法打一套正经的毫针,锋针,最好再备一套圆利针。大约也是要耗费不少银钱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安静沉睡的魏烜。绣花针是略粗了一点,血也是出了些的,可是效果也好,希望他醒来不会记得自己是被绣花针扎的穴位。

出得厢房,小院里一片狼藉,地上铺好晾晒的草药被小厮们搬弄箱笼踢得乱七八糟。

她蹲在地上捡出晒好的药草包进油纸,装进了块青色的包袱皮。其他未晒好的用簸箕铺好,重新晾晒。

苏旎忙完抬头看了看天色,闹腾了一大早这才刚过尚午,抬手在额前搭起向枣树上看去,果然见那初抽出新芽的枝头上新筑了个巢。

如果她还能搭上隔壁裘大娘家的牛车,应该天黑之时能赶到埵城。

今次姑母虽然被房中那人的气势吓走,可是事儿却并未了结。

本来以为推个男人出来,能就此了断了这些劳什子的是非,没成想她们打一开始就没想善了,是奔着抢人来的。

如此一来,除非她从了,仅凭这方小院已经护不住她了。

苏旎放下手,转身去灶台上将早间吃了一半的馒头也包进了包袱皮。

用烧成炭的小木棍在自己随身的帕子上留下两句话:“余毒需彻底拔除,可请医侍从筑宾穴酌情放血,切记伤口需消毒,防止感染。往后望各自珍重,前途坦坦,再无劫难。”

帕子一角上绣有一株小巧娇嫩的梨花,写完后放到了屋中方桌之上,复将茶壶压在了上头。

两人身份云泥之别,晨间见他气势,连郡守见他怕也只能低头,待他醒来必然不再需要自己插手。

自己自保尚且要拼尽全力,能以微末之技助他解毒,度过最危险的时刻已是尽力。而他漏夜遭人追杀亦是难为,自己又何必上赶着给他添麻烦。

待他醒来请他帮忙将自己摘出这是非之地,以他的能力想来并不难。

也不是没想过的。

可这天底下,哪里没有是非。

对于一个待嫁的孤女,消停之时只怕只有是她入了别人院门之时。

即使是以救命之恩开了口,他又能帮到何处去?无非是那张爷还是李爷,或者别的什么人的院子。

甚至好一些的人家她也只能为妾,平实人家又哪里看得上无父无母,全无依仗的。

此事靠别人解决不了,还是靠自己。

不如还是各自安好,各奔前途,就是这份偶遇最好的结局吧。

苏旎拿定主意,系上包袱皮,且行且顾盼地走出自己这方栖身的小院,抬手摸了摸揣在胸口的房契,转身关上院门。

裘大娘在赶集村过了大半辈子,丈夫本是山上猎户,年轻时很有本事,家里一度过得富足。只是年纪大了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年轻时受过的伤都在年老后成倍的反馈出来。

现在老两口全靠着裘大娘每隔两三日进城卖些皮货,猎具过活。二老的儿子不在跟前儿,据说是跑货的,长年不在家,年节里也没见回来过。

所以裘大娘很是心疼苏旎,把她当了半个闺女照顾,但凡有所求无有不应的。

今日本是休息的一天,但是听说苏旎临时想进城,她二话没说套好牛车就来接。早间的闹剧她就住在隔壁,也听到了些边边角角。

总归是强掳民女的事情,在这犄角旮旯一样的地方却是不新鲜。只是当这样的事情出现在了自己疼爱的闺女身上,她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的。

此时牛车晃晃悠悠地前行,速度也不慢。裘大娘揣度苏旎是想躲去城里,始终不太放心。

“埵城里虽然人比村儿里的多,可是你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依大娘的意思,你这不解决问题。”

苏旎低垂下眼睫,颇有些心不在焉,“那依您的意思,怎么办才好?”

裘大娘见她情绪不高,极是心疼,伸手轻轻抚摸了她的右边脸颊,上面的指痕还没消。

“真是造孽,这些人不得好死,恶人自有恶报,早晚有厉害的人物会收拾他们!”

低头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来一个干净帕子包好的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还没吃午饭吧?这是大娘早上刚做的,掺了些甜浆,快些吃吧。”

裘大娘的手因常年劳作十分的粗糙,摸着她脸颊时因为担心弄疼她,不敢摸实在了,手上微微颤抖。

苏旎捏着手帕包好的饼,眼里心里都有些酸酸胀胀,前一时还觉得这世上再没心疼自己的人了,其实还是有的。

“你别嫌大娘多嘴,你一人撑不了门户,到底还是要找个男人。”

“依大娘的意思,你屋里的那个,要尽早做打算,别稀里糊涂被人占了便宜,又把你撂在这儿。好歹,得让他给你抬进府去。”

“你有没有问清楚人家是哪里人啊?家住哪里,人口几何,后院都有哪些人?”

苏旎:“……”

“愣着干嘛,该不是这人没跟你说实话吧?哎呦,这可真是不行的,这你可怎生好过?”

苏旎见她话题跳跃极快,似是已将自己与那人牵扯不清,急忙解释道:“……不是,大娘,我前日进山遇到他伤重不醒,这才带回家的,绝没有其他事情。”

裘大娘闻言大惊,张着嘴巴,脸上褶子都给撑得平整了些,“此话当真?”

愣得一阵又着急起来,眉间蹙起能夹死只蚊子,“好闺女,你可是干了救人命的好事。”

“哎呦,可是你自己呢?现下遇到这些下三滥的人,纠葛不清,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脱身?”

苏旎抬头看向路边的林子,随着牛车前行一点点向后移动。雷雨过后的山林层层叠叠覆上一层新绿,心中萌芽的种子与这些抽出的芽苗一样,见风欲长。

“且先躲过这一时吧。”

牛车在申时末进了埵城,苏旎说什么也不去裘大娘店里叨扰,另一层也是担心万一给她引去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作别后,苏旎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将红肿的脸颊遮住一二,只身一人从后门进了这埵城夜幕之下最热闹的场地——掬春院。

掬春院顾名思义,用手就能握住春色的地方,自然是人流涌动,来往不绝。

苏旎能知道这处后门还是得宜于前些年的记忆,她绣的帕子在这里有位经年的老主顾,得亏了这一位,她的帕子才能在各处太太们之间流转起来。

这位老主顾乃是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玉卿。

如今玉卿是掬春院里少不了的牌面,一手琵琶弹的让人如痴如醉。

但凡有些人情的场面都少不了找她作陪,全靠这一手技艺,霸了这埵城的场子。

苏旎曾经在年前儿里,急需用钱给苏老爹买药的时候来过这里,找了这位老主顾预支些钱银。

当时她也不知是如何相信这位老主顾肯预支付的,只她支支吾吾开口时,玉卿就将钱袋子丢到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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