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策之不知道在屋檐下站了多久,雨水打湿了他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衫,有一滴雨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下,落入衣领间。

舒白松开摸着匕首的手,拢着衣衫,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既然来了,为什么站在院子里不进来。”

虞策之微微垂目,脸上一派黯然之色,“我……”

他语气迟疑,目光也有些漂浮不定。

见他这个样子,舒白不由眉梢扬起,来了几分兴致。

恰在这时,疾风刮过,引得雨水倾斜,打湿舒白层层叠叠的裙摆。

舒白畏寒,下意识拢紧衣衫,道:“先进来再说吧。”

舒白带着虞策之进入内室,这处宅子老旧失修,一到雨天就会显得阴冷潮湿。

舒白重新点燃烛火,搓着手坐在软榻上,望着看似‘垂头丧气’的虞策之,好笑道:“出了什么事情?”

虞策之挪到舒白身前,他蹲下身,一双眼睛睁大,愧疚地看着她,“春闱那日,我着了寒,守门的官员见我带病,不准我参加会试,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这自然是他编的,从始至终,‘谢拾’都没有参与会试的资格。

舒白目光一静,凝眸打量虞策之。

舒白久久不说话,直到虞策之呼吸微窒,开始怀疑自己的说辞是否出了漏洞,才听见她不轻不重的声音。

“因病错过会试确实可惜,但是我有一事不解,一直无人能解惑。”

虞策之略松了口气,“什么?”

舒白慢条斯理,清明的一双眼睛里满含审视,“你说你因故错过会试,为什么会试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轰隆一声,雨势骤大,冲刷屋外。

室内瞬间冷寂下来。

虞策之抬起眼,愕然对上舒白的双眼。

“会试名单只有当职官员能看见——”

不等虞策之的话说完,舒白捏住他的下颌,她盯着眼前完美无瑕的面容,轻声说:“我自有我的办法,现在是我在问你,好阿拾,还是说你的名字是假的,所以名单上当然不会有你的名字。”

虞策之瞳孔微缩,胸腔砰砰跳了起来,紧张和担忧只占了情绪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发现猎物和自己旗鼓相当的惊喜。

暴露得太突然,虞策之飞速开始推测,舒白猜到了哪一步,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但舒白如何能知道会试名单,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霍耀风,霍如山是这次的主考官,父子俩一条心,舒白会不会是从霍耀风那里得知‘谢拾’根本没有参加会试的资格,霍耀风揭穿了他。

想到这里,喜悦和紧张稍稍散去,名为嫉妒的情绪如吐着信子的蟒蛇顺势缠上他,几乎将他吞噬。

虞策之抿着唇压下阴沉的欲望,他眼眶渐红,停顿许久才轻声承认,“……是我骗了你。”

舒白好整以暇抬起他的下巴,冷肃道:“你为什么接近我,一五一十同我说明白。”

虞策之沙哑着声音,如同受到了委屈,“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接近霍家,都是因为少年时受夫人恩惠,仰慕夫人,唯有参与春闱的事情我骗了夫人,我怕如果没有资格参加会试,夫人就不会选择我,对不起……夫人罚我吧。”

舒白打量着他,试图从神态判断他话语真假,“谢拾是不是你的真名,不要想着骗我,我夫君的父亲霍如山是户部尚书,想查一个人易如反掌。”

听到舒白称霍耀风为夫君,虞策之呼吸一重,肺腑如有虫蚁在爬。

他稍稍敛目,不禁露出受伤的神情,“果然是霍耀风揭穿的我,你真正相信的还是他。”

舒白:“……”

舒白话不投机,不由松开他的下颌,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我身边不留可疑之人,也不留心思叵测的人,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什、什么?”虞策之睁大眼睛,眼眶猛然通红,不可置信道:“你不信任我,却信任霍耀风那样的渣滓,一定要我亲手扒下他的人皮挂在城墙上你才能认清吗。”

“谢拾!”舒白厉声吼他,“闭上嘴滚出去!”

“不!”虞策之惊慌地抓住她垂下的手,怆然道,“夫人别不要我,我没有骗你,谢拾是我的名字,别让户部查我,霍如山查不出来的,我是京城谢家走失的孩子,就是护国公所在的谢家,去岁才找回来,谢家还没有公布我的身份,夫人查不到的。”

他咬牙,说得煞有其事,却在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便按着护国公那老家伙让他承认,谢拾是他的私生子。

现在舒白对他还没有感情,他绝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倘若舒白得知他的身份,阮月秋接近霍家的事情又能瞒多久——不行,还不是时候。

见舒白虽然目露狐疑,却没有像先前那样排斥他,虞策之稍稍安心,立即又道:“我隐瞒夫人只是想有个名正言顺追随夫人的理由,夫人难道只因为这样便要将我弃之门外。”

舒白凝眉,谢拾应对如流,但仍然有不少可疑之处,且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无法判定他究竟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眼下是多事之秋,她其实没有留可疑人在身边的理由,但如果谢拾当真背靠护国公,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只是护国公之子,或许可以为她所用。如果这又是他的谎言,一个心怀叵测的人,着实危险。

烛火闪烁,舒白剪去烛芯,“我不喜欢欺骗,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想见你。”

倾盆大雨总算有了停歇的迹象。

虞策之阴沉着脸从舒白的屋子出来,他兴冲冲的来,原本以为借着会试扮脆弱,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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