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巷路口处已经围了一圈人,一男子指着芸娘骂道:“你这妇人行为不检,还有脸哭,吾不过把你休了已是良善。”
芸娘满心悲愤,十年共枕竟到今日才看清此人,即是哭这不良人,也是哭自己耗费时光瞎了眼。全身瑟瑟发抖的许如看她阿爹大张血口,仿若阿奶故事中的夜叉,此刻被芸娘紧紧抱住,眼神呆呆。
一青衣男子看不过去,拦着说:“许老三,你妻与你同甘共苦多年,再有不该也回家说去,不要吓着孩子。”
许老三斜眼看过许如,见她面黄肌瘦只有不喜,他堂兄弟各个家有儿子,唯他只有这一个黄毛丫头,若是康健也就罢了,哪想这丫头越养越是干瘦,见就厌烦。
眼神阴翳地向说话男子看去,腆着肚腩骂道:“吾就在这站着,与你何干,贾章你管甚多,是与这贱人有私不成?”
那贾章脸上涨红,与他争辩:“你怎么胡扯,小生是见不惯你这行径,你自个拈花惹草却胡扯芸嫂子不是,做贼喊做贼。”
围观之人皆是邻里,都知他那破事,此时也纷纷仗言:“许老三,芸娘子为你操持家务,又替你爹娘送孝,怎能就把人赶出去。”
一身穿粉裙的娘子也骂:“你把人赶出来连个衣裳都不让带,她身上穿的还是吾与她的,还欠一月租子钱,你若不给,告你衙门去。”
贾章应和:“你这人恁得心狠,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如此。”
粉裙娘子与他抛个媚眼,娇笑道:“贾郎君真是热心人。”
本就因激动红了脸的贾章此时更是红成猴屁股,不自在地转向右边去,与吃瓜看戏的杨梨对个正着,见这女子眼睛仿若孩童般清澈,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一左一右他都不好转头了,只能看向前面。
隐在人群里的的杨梨已经看了好一会,昨日于大娘就与她说过一些,加之刚才周围一些议论,她也拼出来了事情全貌。
这许老三早年家穷,娶了乡下姑娘芸娘,刚开始也是柔情蜜意,他爹娘平日也是对芸娘不错,哪想两老刚走不久,这人就突然变了脸,竟是包了窑姐儿要休了发妻。
“这许老三是做何营生?”杨梨悄声问过。
贾章下意思就应道:“在韦记米行当管事。”
“米行管事一月多少工钱?”
“具体不知,该有三四两吧。”贾章疑惑瞄了下问话的女子,这人好似有点眼熟,又记不起来是谁。
刚才胖二婶说过他们全家一天花百文左右,这三四两也不够包窑姐吧。
这种事古今有之已经不新鲜,世上多是负心郎,只是这许老三一无财二无貌,瞧他长得肥头大脑,五短三粗的样,那个酒肚撑的犹如一个倒扣的铁锅,图他抛妻弃子,心脏嘴臭?
虽说想帮芸娘,但她从一开始就只在那哭,别人不可能帮扶一辈子,她若自己立不起来都是白搭。
于大娘看芸娘怀中小孩目光呆滞,心有不忍,正待过去拉人,她动了。
芸娘先摸了摸女儿的脸,在她背上轻轻拍过,没像昨日涂得一脸假白,因为哭久了眼红脸肿,此刻犹如一棵被雨水倾袭过的野草,虽然摇摇欲坠,抖掉身上的水后终是站了起来。
“我只和离,你的休书我不认。”话里还带着哭音,语中却已经坚定。
许老三嗤笑一声,“想的挺美,你干出的丑事我怕说出来都污人耳朵。”
芸娘声音凄厉:“你真要做如此绝情吗?你看看如儿,你早前也对她如珠如宝,怎的如今竟换了副心肠般?”
闻言许老三脸上更是横眉竖眼,一脸狠像,“你看她那副鬼样子,笑不会笑,整日只知道哭,饿了闹,饱也闹,讨债鬼一般。”
看他样子竟是如看仇人一般对着如儿,芸娘一时如同被狂风压过,又要折下腰去。雨也来风也来,好似所有人都在对如儿指指点点,声音仿佛针扎一般进她耳,入她肉。
许如本来贴在芸娘腰侧,小小人儿突然像一头小牛一样向许老三冲去,一头撞到他腹上,嘴上喊着:“你是坏人,你不是阿爹,你是坏人。”把人撞弯腰后就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这会大家才看清这许如长得面黄肌瘦,眼睛凸起,脸颊干扁,芸娘也算丰满,更不用说许老三一副犹如杀猪的体貌,怎地把孩子养得如此难看,难道真是有毛病?
那粉裙娘子在旁说:“要不是看芸嫂子太过可怜,吾原是不想让她住进来的,这如儿看着就不是长命相,要死在吾那屋子里可就租不出去了。”
贾章正被许如哭的心里发酸眼眶泛红,听言不由怒看过去:“你这人怎的如此心冷,说出这等话来。”
不想场内瞬息万变,许老三捂着肚子恨得伸腿向许如踢去,芸娘反应过来去抱坐在地上的女儿,贾章只觉右边的女娘带风一般“唰”一下往前冲去。
只有摊腿坐在地上的许如,哭得无知无觉。
不过一眨眼,芸娘抱住许如的头,许老三脚上只差一丝距离就要踢上,突然被人从身侧一撞,身体一歪,另一只脚一扭摔倒在地。
他听到脚上的骨头“咔嚓”一声,众人只剩目瞪口呆的份,刚才伸出的手都停在半空,许老三“啪”一声擦在石板地上。
心跳得要蹦出来的杨梨站在原地直喘气,虎毒还不食子,这人渣竟是连畜生都不如,她冷眼看向躺在地上“哎呦”直叫的人,犹如看一堆仿佛能闻到恶臭的烂肉。
跟着冲过来的于大娘往杨梨手臂上抚了抚,心疼地说:“哎呀我的乖,撞疼了吧,这杀千刀的竟是要把他女儿踢死,真是畜生一般。”
手上轻轻一捏又使了个眼色,杨梨立马会意,脚上也轻轻一歪就要摔倒。
于大娘赶紧扶着她往回挪了几步,躲开许老三要抓过来的手。
众人只见那女子一身浅绿高腰襦裙,盈盈之姿,脸上吓得煞白抓着大娘泫然欲泣的模样。
贾章更是想不到她如此柔弱竟是反应那般快救下人,不免跟着担心,“姑娘无事吧?”
“好吓人呀,这人怎能这样,那女童是他亲生的呀,怎的那般用力踹过去,脑袋要被踢扁的。”杨梨眉头微蹙,轻声缓缓说道,让人不由跟着揪心。
有几人把那许老三围住,生怕他又暴起伤了孩子与那姑娘。
“大娘你不用扶我了,快去帮这位嫂嫂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于大娘与她对过眼神后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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