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本想随意在这座宅子里面逛逛,等会再问问陵川渡,那个侍女要同他说什么。

但是那么鬼祟,还要避开他的,多半是跟陆明珠有关系了。

原来的陆鸢倒也可怜,陪嫁的侍女还是陆明珠安拆的钉子。

陆渊刚绕过几处庭院,就迎面撞上了四五个人。

为首的人是一位中年妇人,头带一只金步摇,裙摆刺绣繁缛,一双羽玉眉斜挑飞扬,几名仆役众星拱月地簇拥着她。

她是这座王府的真正的女主人,小世子林川的亲生母亲沈秋心。

沈秋心是当今皇后的亲姊妹,老镇北侯的小女儿。

皇帝当年为防止外戚势力过大,特意替她指婚永康王林元修。

林元修是南胤唯一异性王,在五百年前昭武王叛乱之时,他的先祖是当时皇帝胤哀帝的表哥。

虽然老祖宗当年水平泛泛,最后也只混到国子监典簿,堪堪七品小官。却奈何当年昭武王颇得人心,上到督察御史下到地方知县都纷纷倒戈,而他却始终没有站队,被钦定从龙之功,封为异姓王。

从祖辈来说当年就是不太上进的人,混到林元修这代除了钱财越滚越多以外,离仕途是越走越偏。

皇帝为避免自己太过落井下石,明面上依旧让出来一部分不重要的权利给永康王,至少让镇北侯脸面过得去。

沈秋心看见陆渊的时候,快走了几步,然后左顾右盼了一会问道:“只有你一个人么?川儿呢?”

看见陆渊沉默不语,她火气就上来了,“那个臭小子又把你一个人晾家里了?他自己跑出去鬼混了?!”

明明陆渊一个字都没说,但是沈秋心貌似已经完成了一部脑内大戏。她来回踱步,像在平复心情,“好孩子莫慌,等他回来,为娘一定好好教训他。”

沈秋心拉着陆渊絮絮叨叨讲了几句话,直到陵川渡快步走了过来。沈秋心看着儿子阴沉沉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举手就要揍人,陆渊赶紧挡在陵川渡面前,要是真一巴掌招呼到陵川渡脸上,整个秘境估计下一秒就要被陵川渡掀了。

沈秋心深吸几口气,指着陵川渡的手在空中点了点,“我让你娶陆鸢,你是觉得委屈了还是怎么了。”

她跟陆鸢母亲是闺中密友,两人一早就定的娃娃亲。现在陆鸢在自家过得做低伏小,她日后都没有脸面去见不幸病逝的好友。

陵川渡没理她,拉着陆渊就走,他走路大刀阔斧、龙行虎步,陆渊被他拽了着一路小跑。

在沈秋心视野里看来,就是她混不吝的儿子拖着她柔弱可怜的儿媳走,她立刻火了,大喝一声:“林川你什么态度!”

陆渊手上使了点劲,扯住了陵川渡衣袖,他低声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陵川渡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跟陆渊解释道:“陆家二小姐患了疫症。”

他垂眸看了一眼陆渊拽住他衣袖的手,“现在是春和元年。”

春和元年……

这一年,春和景明,风调雨顺。白天万亩良田粟米生,入夜十里长街抚琴弄笙,灯火流转,人声鼎沸。

胤仁帝见之甚喜,便取年号春和。

然而到了秋初的时候,一场瘟疫就突如其来打破了这一片祥和的景象。

这个年号也仅仅只持续了一年,就湮灭在百姓的血泪之中。

陆渊扬眉:“那倒是不用等了。”

陵川渡嗯了一声,脚步未停。

离远看两人像是挽着手在廊桥上……私奔。

看到陵川渡没有任何止步的意思,沈秋心忍无可忍:“来人!给我拦住他。”

陆渊不着声色地扫了一圈周围涌过来几个人,均是身材魁梧,浓眉方脸,下盘稳健,看样子是护院。

今天不让沈秋心满意,势必他们是一步也出不了王府了。

陆渊在外界看起来就是个柔弱女子,旁人一伸手就要倒地不起的那种。

至于这个王府小世子,听闻平时最爱舞文弄墨,在纸上论起兵法头头是道,真要打起来,也就是能比陆鸢多站一会。

陆渊:“……”好一对壁人。

他好似站累了一般,缓缓地换了个姿势,靠在陵川渡肩上,“母亲误会了,是我要出门的。”

沈秋心狐疑地看着小鸟依人的陆鸢,见到儿子没有跟以前那般厌恶陆鸢的靠近,两个人此刻就像恩爱的普通小夫妻一样,亲密地贴在一起。

但是介于林川之前劣迹斑斑,她不得不怀疑林川是不是威胁了没有主见的陆鸢,所以她留心多问了一句:“你们是要去哪?”

陵川渡顿了顿,也没用隐瞒的意思,“去见陆明珠。”

王府遍布沈秋心的耳目,他们去哪绝对是瞒不住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说。

陆渊听到陵川渡如此直白的回答,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他安抚性地用指腹点了点陵川渡手背,赶在沈秋心发飙之前,找补道:“听闻妹妹身体不适,我就想着去看看。”

沈秋心看他俩的目光更觉得可疑了,陆鸢和陆明珠同父异母,虽然自幼长在一起,但两个人关系从来都称不上好,林川陆鸢的婚礼当时办的风光,宴席连开了三天。

陆明珠也是心里有气,她的确是不想来林川的婚礼,但是陆鸢压根就没请她,这就得另论了。

沈秋心视线落在陆渊手上,问道:“你去就好了,为什么林川也跟着去?”

陵川渡似笑非笑地看着装作情深似海的陆渊,回握住他的手,“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少片刻都不行。”

陆渊指尖一颤,想抽回手,陵川渡扯了扯唇角,手上加大了力道。

“松手。”陆渊低声抗议。

“她正看着呢。”陵川渡侧过头,凑近他的耳畔说道。

陆渊被他呼出来的气息撩得难受,但输人不能输阵。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柔捻了捻陵川渡嘴角:“这里有糕点屑。”

然后他指尖在空中搓了搓压根不存在的糕点屑。

陵川渡:“……”

他要是是只猫,已经后背炸毛了。

陵川渡果断撂开陆渊的手,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寒,特别是对方还顶着陆灵越的脸。

看多了会做噩梦的。

这时,沈秋心旁边的侍女偷偷给她传了几句话,沈秋心听完面色讳莫如深,她想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做了让步,“你家里来人传话说陆明珠身体欠恙,让你回去看看。”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郁。

看样子陆明珠已然是病得不轻了,要不然不会特意当着沈秋心的面来告知陆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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