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旧历一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冬天的南佳不算难熬,但今年却格外冷。虽不至于下雪,也没有北方那样如利刃般的寒风,可因为在沿海水分足,温度一降,那股湿冷劲就钻得人骨头疼。不过,今年春节也来得早,像是给辛碌一年人们的补偿。

在享受美好寒假前,一中同学们结束了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赵云芝拿着收拾整齐的卷子敲了敲讲台,“寒假作业都记住了吗?”

“知道了,芝姐!”

碰上寒暑假,除了毕业那批自由身,低年级的作业从来都成套布置,只多不少。不过六班同学依旧热情高涨,毕竟这是上半年最后堂课,胜利曙光就在眼前。

赵云芝敲着孩子们脸上藏不住的喜悦,也不多计较叽叽喳喳的交流声,佯装薄怒,“你们啊,可别放个假就什么都忘了。收假回来我可是要好好检查你们作业的。”

“知道啦知道啦!”

“芝姐最好了!”

“提前祝芝姐新年快乐哇!”

……

拿这些调皮的孩子没办法,赵云芝一秒破功,笑着拿上水杯离开教室。

赵云芝前脚刚走,黄天石就迫不及待站起来,“我靠啊,终于放假了。从上课开始我就一直在看钟。”

刘盛源被黄天石大嗓门震得耳朵疼,无比嫌弃道:“大哥,你小点声吧,班里全是你声音了。”

“呵呵。”黄天石不甚在意,朝刘盛源伸手。

刘盛源:“干什么?”

黄天石:“少装。这次我赌赢了啊。”说完,黄天石还朝苏月比了个赞。

苏月:……

悄悄观察着旁边的人,正在气定神闲喝着水。

嘶,她果然还是没法把牛逼哄哄这四个字跟许翊挂上边。

一块钱成功收入囊中,黄天石嘚瑟笑着,突然想到什么,好奇问道:“对了苏月,你过年的话,要回老家吗?”

老家?

苏月眨巴眨巴眼。

也对,转学过来那么久,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去的事,黄天石以为自己是外地人也合情合理。

苏月:“我就是南佳市的。”

“啊?”黄天石震惊片刻。

既然是当地人,为什么会突然转学?

反倒是许翊,丝毫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得了,你搁这查户口啊?走不走?”刘盛源催促道。黄天石和刘盛源家在一个方向,没有特殊情况,都会约着一起回去。

“我就是好奇。”黄天石看着还坐着的许翊,“那这位少爷,放假开始就卷了?”

许翊没多解释,只说了两个字:等人。

黄天石啧了声,很有眼见力拉着刘盛源走了。

这个点,教室里人基本都走光了。苏月到外边走廊拿了扫把,开始干活。按照排班,今天扫地本该轮到姜甜。但姜甜今天要早早回去为探亲做准备,于是商量和苏月换了值日。班长无所谓,只说双方愿意就可以。苏月想了想,自己也不急着回去,最后答应下来。

许翊单手撑着侧脸,视线追随着在第一组扫地的身影。

谁说他卷了?

许翊低头看着草稿纸上潦草和清秀两种字迹交叠。这是刚才前半节语文课写的。

[苏月]:我和你说个事。

[许翊]:怎么了?

[苏月]:姜甜有事要早点走,我和她就换值日了。所以,麻烦你等一下。扫地,很快的。

[许翊]:好。

[苏月]:你觉不觉得今天芝姐也很开心?

[许翊]:嗯?放假了是人都开心吧。

[苏月]:我也是。课都不想听了。

……

其实就算她不说,许翊也能察觉到苏月最近的心情很好。

猜不到是什么原因,但只要她开心,缘于什么也不算太重要。

许翊本来也想帮忙,可苏月严词拒绝,坚守底线,他也不好强求。无所事事,许翊走上讲台,翻出印着总成绩的纸张。

自从黄天石和刘盛源每次考试都来一场赌局,许翊都不需要自己去记排名。

左右就算发挥失常,他也差不到哪去,顶多就是年排往后几名。

单上糊了姓名,不用费心刻意找,许翊看着最上面那行的学号——xx0625:总分667,班级1,年级1。

往下一行,则是他的:666,班级2,年级2。

“我好了。”苏月背上包靠着第一排课桌,有些戏谑,“怎么了?佛系的许同学居然会来看成绩了。”

许翊把成绩单放回原处压好,嘴角勾起弧度,“我只是好奇。你说,怎么偏偏就差了一分?”少年嗓音低沉,眼神悠悠定在她身上,“故意的?”

“什么啊?你当我控分大神啊?”苏月气笑,“倒是你,让我啊?那我可不需要。”

语气是开玩笑的性质,但小姑娘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许翊低头掩去偷笑,“没有。正常发挥。走吧。”

这是实话。高考前每一次考试都是检验自我的机会,只有脑子缺根筋才会考着玩,拿前途开玩笑。“狠话”都放出去了,那必然是全力以赴。否则,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不负责。

也就是她了,“霸占”过去常坐的第一,他也不计较。

愿赌服输。

*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了一周,直到除夕这天。

苏月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醒来,揉着眼,透过窗帘缝隙,知晓天色已经不早。在被窝里持续蛄蛹了一会儿,直到热气都散去,苏月才探出脑袋,拿过手机,把静音打开。

其实开不开都一样,没有任何人发来消息,手指不停刷新微信界面,也仍然没有消息红点。

苏月咬唇。

是啊,就四个联系人,还能有多少消息?苏月并没有主动去维系人际关系的习惯,因为过去的经历告诉她,孤独是常态。而新加的姜甜和陈宏,一个是玩的熟,一个是必要联系。

至于许翊,纯粹意外。

说起来,和许翊的联系,还停留在几天前讨论一道题。而最近的,则是置顶的另一个聊天小窗。

点开。

最上方显示的备注是:爸爸。

xx年2月15日——

【Spearmint】:今天妈妈说要出去忙了,请了一个阿姨来照顾我。现在晚上了,好想妈妈。

xx年2月16日——

【Spearmint】:阿姨人挺好的,饭也做的很好吃。爸爸吃饭了吗?

xx年2月17日——

【Spearmint】:楼下总有小朋友在放鞭炮,吵吵的,想爸爸带我去放烟花啦。

……

这是最开始的记录,很是频繁,几乎每天都有一条。接下来一连着好几年,都没有联系。直到最近。

xx年1月20日——

【Spearmint】:今天出期末考试成绩了,我又是第一耶,我又考过同桌了。

【Spearmint】:对了,我是不是没有和爸爸说过同桌的事情,那留着下次说吧。

可惜,无论用多俏皮的语气和表情,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自己在坚持不懈演着独角戏。

苏月仰头,今天是28号。

一个特殊的日期。

想要说些什么,苏月在对话框敲了很多话,最后还是全删了,只觉得怎么说都词不达意。

靠在床头,苏月脑海闪过不少画面,都是好多年前苏烈带着自己在家里、在大街上玩闹的剪影。

时间匆匆,模糊掉了许多细节,但苏月记忆里始终存放着父亲的身影。

只不过,再刻骨铭心,都是回不去的往昔岁月。就算遗憾、不甘,生活也总会继续,人也总要向前。

花了半小时放空,苏月整理好情绪,出了房间,思考今晚的晚餐。佳节临至,大多街边的店面也关了门,丁姨那边也是几天前就拉下门帘,可选择项实在不多。既如此,那就点外卖吧。

心里正决定好事情,就在饭桌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苏月看到李茗,脚步一顿,眼中闪过震惊,第一反应是用手整理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妈?”苏月喊了声,声音很小心。

李茗看了眼穿着睡衣的苏月,举起桌上的水杯缓缓道:“睡醒了?”

“嗯。”苏月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各坐在长桌一头,虽是母女,却没有一丝温馨的感觉,反而像在名利场进行谈判。

而后,持续性沉默。

几月没见,陌生感扑面而来。

苏月手紧抓着椅子边缘,挑了李茗最感兴趣的话题。

“妈,这次考试,我是第一。”

事实上,她已经拿了好几次年一了。

“我知道。但这不是高考,不要掉以轻心。”

“嗯。”

话题到这,又陷入死局。

大概是受不了这样压抑安静的氛围,李茗从包里翻出女士烟,但又突然想到什么,作罢。

“苏月,我知道今天是除夕,也知道明天是你生日。”

闻言,水雾慢慢糊住眼眶,苏月默默无言,但微微抽动的双肩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所以抽空回家了是吗?

只是这样吗?

苏月想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或者说,是她想听到。

“妈。”苏月深呼吸了一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接着说道:“今天不止是除夕,还是爸爸……

嘭!

苏月话还未说完,李茗立刻拍了桌站起来制止,瞬间换上恶狠的表情斥责:“苏月!我说过没事不要提他!”

“为什么?妈你也知道,这根本不关爸爸的事……”

“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他把我害成这样,让我们遭受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被李茗气势压了一头,苏月嘴唇都在发抖,“可是……”

“我说够了!我回来一趟,不是为了听到你爸的!”

怒斥完,李茗用力一扫桌面。玻璃杯被碰到,直直垂下地板,瞬间裂成碎片飞散开来,好似万箭齐发,无情在她心上划过血痕。

苏月如鲠在喉,再没开口,双目无神看着李茗摔门而出,留下一地残迹,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家。

*

晚上七点四十,华灯初上,外边是小孩嬉笑的声音。

苏月站在洗手池前,洗去挂在脸颊上的两行清泪。因为哭得太久,鼻头都有些充血发红,还很堵塞,憋得慌。

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一卷透明胶带。刚才她已经处理了地板上水和玻璃混合的残骸,但是不确定有没有细小的碎渣。苏月情绪低落,叹气认命,只能小心为上了。

这样一闹,苏月没了点外卖的心情,转身进厨房,花十几分钟给自己烧了碗面。她没学过做饭,冰箱也没多少存货,只在面里加了一个水煮蛋。

八点,春晚准时开始。

苏月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挤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坐下,很刻意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荧幕上的主持人穿着亮眼的大红礼服,正激情澎湃念着开场词,台下观众也在热烈鼓掌,到处都是欢庆的氛围。

苏月吃得快,第一个歌舞结束,碗也见底。

直播画面也切换成两个主持人捧哏,引出下一个节目。

看着欢快的画面,苏月不禁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盼望新年,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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