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变故
自湖心亭往外看,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初时能得几分趣味,久了便有些枯燥。
季向庭收回视线,看向正于庭中架炉煮茶的女子,跪地一礼:“皇后娘娘。”
身着繁复宫装的美艳女子并不答话,直到茶壶腾起白雾,她才不慌不忙地倒出两杯茶,挥了挥手:“将军这段时日受委屈了。”
这对夫妻瞧着没有情分,这磨人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辙。
季向庭膝骨跪得冰凉,缓缓直起身却不坐下,反而开门见山道:“多谢皇后娘娘。只是不知此番来找微臣,所为何事?”
皇后执起茶盏吹着浮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将军何必如此着急,本宫召你,不过是思及将军劳苦功高,想赏将军罢了。”
她抬了抬手,便有侍女捧着一枚和田玉佩呈上。
“从前听闻将军骁勇善战,如今看来,于朝廷之上将军亦颇有建树,靠着同陛下交情匪浅,便能搅动京城风云,委实无愧于国之肱骨的名号。”
字字刺耳,季向庭皱了皱眉意识到来者不善。
看来是将陛下不理后宫的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坊间的风言风语他自是听过不少,他与天子之间的纠葛也的确不清白,皇后有怨言亦是应当,他垂下眼眸并不反驳。
岁宴尚未结束,朝中亦不安稳,他不愿徒增事端。
热茶还未喝上一口,季向庭便重新跪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玉佩被涂着豆蔻的指甲拎起,在季向庭眼前一晃,便轻飘飘落在地上。
“理应——当赏。”
一声脆响,一道银光自季向庭眼前划过,他骤然抬头,残片飞溅划过他的手腕割开一道口子,可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凝在随着玉佩碎裂而露出的东西上。
那是一枚带血的箭头,此刻正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东西季向庭无比熟悉,那是蛮夷惯用的骨箭。
箭头尚新,显然才用不久,可眼下没有战事,这箭头又从何而来?
更何况,旧居宫中的皇后又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枚箭头一日前从你副将脖颈里取出,听闻那时他还在喊你的名字,可当真令人心痛。”
季向庭愣在原地,睁大眼眸反应不过来。
……如何可能?
前些日子他还寄信来,让自己替他给家中丫头塞个红包。
他那时是如何回的?
他信誓旦旦地提笔告诉那中年汉子,说北疆军不日便能回朝,届时让他亲手把自己的那份一并补上。
原来竟都是一场幻梦。
季向庭的眼睛顷刻红了,汹涌悲痛覆灭理智,他咬紧牙关欲起身上前问个明白,身旁侍女冷漠的声音响起。
“将军,皇后娘娘已有两月身孕,若是冲撞了娘娘,可是死罪。”
季向庭只好茫然地跪在原地,手腕处留下的鲜血污了白雪。
皇后看着俊朗将军跪在自己面前,向来挺拔的身躯因剧痛而有些蜷缩,猩红眼眸盯着那枚泛着血光的箭头,张了张口许久才发出声响。
“为何?”
北疆军与蛮夷交战已久,如今军饷已至,虽无主帅,也绝不会让副将殒命。
除了副将,北疆军还有多少伤亡?!
他头痛欲裂,脑海之中皆是从前在北疆种种,周身的血都凉下来,分毫没有注意到那宫女口中话语的异样。
皇后看着眼前困兽,心中郁气终是消散许多,可却仍无多少欢愉,窥视自身,只有虚无一片。
她瞧着自己纤细的指尖,将最后一点残茶浇在地上:“将军还请莫要伤怀,岁宴未尽,可别失了态。”
下一刻,一双掺着金线的修鞋映入季向庭眼帘,他后知后觉地抬头,便见一道红色身影径直朝湖中坠去。
他本能闪身上前探手去捞,险险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却避无可避地让对方狠撞在庭阁石面上。
“来人呐!皇后娘娘落水啦——”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痛意,随即整个人剧烈抽搐一下,季向庭见势不妙将她拉上来放到地上,正欲离去却被猛然抓住了手臂。
女子整个人颤抖不已,身下逐渐有血迹弥漫,面上狰狞一片似是在承受剧烈的痛苦,可那双眼眸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挣扎着在季向庭手中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季向庭眯了眯眼眸,视线中皇后的脸一瞬变为夜哭原本的模样,又在眨眼间恢复原状。
“季将军!快走!”
一道人影陡然出现,李元意神色焦急地将皇后的手扯开,伸手推了推季向庭。
“快走!再留下去你便说不清了!”
季向庭回过神来,攥紧手指看了一眼已然失去意识的女子,起身快步离去。
暗卫自树影中显现,干净利落地将发出声响的宫女敲晕,瞧着兵荒马乱的人群,对亭中之人冷嘲热讽:“你何时也会做这引火烧身的蠢事了?”
李元意满头冷汗地松了口气,匆匆将自己的衣服扯乱,又抹了些血在衣摆之上,将昏迷的女子半抱起来。
“我只知道,陛下与百姓,都不能没有将军。”
暗卫冷笑一声:“你可当真是高看咱们陛下了。”
宴席之上仍是一片喜气洋洋,官员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无人注意到此处消失的两道身影。
季向庭将杯中清酒斟满,瞧着杯中倒影出神。
方才在他手心中写字的是夜哭,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才强行脱离控制,给他递来消息。
他仰头将杯中酒饮下,口中却无声喃喃:“印假……”
丞相不会察觉皇后的不对劲,那便只有幻境之主发觉了此处变数,将此处错漏填补上,让信笺上的私印成了假的。
即便他知晓副将身死的真正原因,也全都做不了数。
长袖之下藏着的虎符发起烫来,却又被季向庭按住。
夜哭意识不全,反让幻境之主无从查探,否则那夜自己的试探,惩罚不会只落在自己身上。
自明陵的气息现于将军府后,整个幻境便显得格外不稳定,皇后归宁不过三日,即便动手脚,也必有破绽。
虽比料想之中难些,但牢狱之灾,总比当即殒命好上不少。
思索之间,一道身影步履匆匆地自偏门走入,季向庭寻声望去,便见德海满面忧色,悄声在应寄枝耳边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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