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月初五,端午佳节,驱邪避灾。
一早起身后,云清晓就发现今天天气热了点,出门吹到小阵微风,相比前面几天都多了夏日的感觉。
他体弱,比常人畏寒,如今他都感觉有点热了,那的确是夏天到了。
端午虽然是个节庆,但往年宫里鲜少特意在这一日大办宫宴,今年则较有不同,毕竟是新帝登基之初,遇到节庆热闹一番以显重视。
管他是不是实权皇帝,反正坐在龙椅上就足够特殊了,面子还是要有的。
正好戍守在外三年的靖安侯也回来了,宫宴上犒劳犒劳也顺势。
宫宴安排在紫薇殿,分为了内外两处席位。
外殿席位由近及远按着官阶品级由高及低依次落座,文臣武将左右分明,高台中间自是帝王之座,皇帝的座位往下一阶、仍是在殿内高台上的左侧设有一方稍低调些的桌案,那是给摄政王秦王准备的位置。
因着当今陛下应津亭后宫空无一人,所以依制本可出席宫宴场合、不用避讳百官外臣的皇后与皇贵妃这两个在皇帝之位两侧的桌案是空着的。
——不过应津亭特意让大太监书喜来吩咐了,让就在龙椅旁边增设一张小桌,说是方便毕竟是靖安侯亲弟的御前侍卫云清晓也能一起用膳,没有哥哥在下面吃、弟弟在上面干站着的道理。
而这安排不合礼制,说法也很没有道理,毕竟完全可以直接在靖安侯身侧加一张桌子,人家兄弟俩坐在一块儿不比龙椅旁边多张桌子看着规矩多了?
但秦王听闻了也只是笑笑,说随陛下的意。
既然如此,那就在龙椅边上加了桌椅。高台之上格外瞩目,到时间入宫来到紫薇殿的百官们就没有注意不到的,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他们消息不够灵便,还不知道陛下后宫有人了?看着排座,想来是不便给高位分但又实在宠爱……
只有云清寒入座时微微蹙了眉,心想那台上皇帝边上的桌椅,不会是专门给他那傻弟弟的吧?这皇帝到底想做什么,秦王都不管吗!
外殿这边文武百官入席,紫薇殿相隔不远的内殿那边,自景华宫而来的先帝妃嫔和子女们也在落座。
平德皇帝在位三十七年,沉湎酒色,他驾崩时留下的妃嫔们数量着实不少,都迁居了景华宫,今日也没有全来,只有其中几个地位较为突出的太妃来了,还有怀帝的生母钱太后。
而怀帝驾崩时还年轻,当时后宫只有皇后章氏、妃嫔三人,留下了一子二女,年纪最长的皇子由皇后所出、但也不过才三岁,剩下都只有两岁的公主则由另外的妃嫔所出。今日她们都回了宫,本也有想就待在景华宫不掺和的,但迫于秦王遣人去请,说是新帝继任怀帝之位不久,怀帝家眷当彰显亲近尊重。
宫宴开始前,已经升为“太后”的章氏抱着自己已经不是皇子、只能称为宗室子的三岁儿子应棠棣,面色深沉如水地坐在席间。
应棠棣的亲祖母、怀帝的生母、平德皇帝在世时的继后,当今宫廷禁军首领钱都指挥使家的姑祖——钱太后突然开口,似是回忆往昔。
“哀家从前听宫中老人说过,先帝——平德皇帝他登基之初,也不过才三岁,父皇永安皇帝忧心国祚不稳,便将幼年的平德皇帝托付给了秦王……三岁的平德皇帝啊,阿棠如今与他皇祖父倒是正巧一个年纪。”
三岁的幼子听不懂皇祖母的意思,只是听到了自己的小名,咯咯笑起来,殿内另外两个也被各自生母抱着的两岁小女孩儿听到笑声,也跟着乐起来。
见状,另一位全然不知内情、只觉当下压抑的太妃忙笑道:“太后娘娘您瞧,您这几个龙子凤孙多伶俐啊,这笑声听得人心里软和。”
钱太后笑了笑。
章氏没有言语,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儿子,又抬眼看向内殿前方的墙壁。
一墙之隔,那边是外殿。
那边有龙椅。
……
应津亭这皇帝是最后才出场的,云清晓和他一起。
对于被围观这件事,云清晓没什么心理障碍。
他也不知道原来皇帝两边空着的位子是给高位娘娘坐的,在应津亭旁边低矮偏小的席位坐下来时还心里嘀咕,心说反正都让他坐到皇帝旁边了,那有现成的、更舒服的位子干嘛不给他坐,非要另加一张,瞧着格局布置得不太对称。
不过,单就“坐在皇帝旁边”这件事,云清晓隐约猜到应该不太合规矩,毕竟君臣有别嘛。
但应津亭自己提的,秦王好像也没意见、不然这增设的桌案摆不出来,于是云清晓也没吭声反对——他挺好奇龙椅的视角的,这回不坐上来,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满足好奇心。
看到云清晓在应津亭身侧坐下,秦王抬手饮了一杯酒,挡了挡唇角意味深长的笑。
而云清寒一看云清晓的反应就知道他压根没多想,简直把没心没肺四个字腌入味了,头疼不已。
至于其他文武百官,看到云清晓就那么行云流水地坐下了,神色各异,忍不住打量皇帝和摄政王。细碎耳语的交谈间,原本不知道云清晓身份的也很快知道了他靖安侯府二少爷的出身,于是更为惊讶,隐晦的目光不少又落到了席间靖安侯的身上。
人到齐了,秦王当着众人的面使唤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书喜,让他喊开宴。
筵席开始,云清晓尝着这之前没见过的菜色,颇有点心无旁骛只等解散了跟他哥回家。
不过毕竟是在宫宴之上,云清晓还不至于真把眼耳关了,别的大臣说话他也听上一耳朵,秦王主张群臣起身敬酒他也跟着站起来敬酒,主打入乡随俗。
筵席之初,场面倒也其乐融融,直到歌舞入场,有人在奏乐声中突然提到:“靖安侯在南边鹤城戍守三年,实在辛苦,南边隔着陵江有姜颖两国虎视眈眈,又闻鹤城驻军之地荒僻清困,靖安侯年纪轻轻便熬了三年心血在鹤城,不愧是老靖安侯后人。”
云清寒抬眼看去:“靖安侯府忠君爱国、保境安民乃是本分,何况姜颖宵小未有妄动,本侯在鹤城三年并无功绩,当不起李尚书如此谬赞。”
李尚书哈哈一笑:“侯爷谦逊了。不过说起来,这鹤城险要,如今靖安侯回了长陵,那边换防的将领却仍是迟迟未定,怕是不宜啊。靖安侯了解鹤城风土人情,不知可否有举荐人选?”
对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周遭其他人隔岸观火。
上面坐着的傀儡皇帝应津亭在低声问云清晓会不会喝酒。
云清晓表示自己失忆不记得了,不过听身边丫鬟小厮说过他这个吃喝玩乐的病秧子纨绔一般喝的都是果饮茶水和汤药,只看玩伴们喝酒。
云清晓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下面,有些担心他哥被设套……虽然他听不懂吧,但反正感觉问他哥的李尚书不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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