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侍郎郑冬青,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忠心义烈,今西戎来犯,辱我北齐,命郑冬青为破虏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去肃州,支援定北军,钦此。”

太和殿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大殿上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手持朝笏,站立在大殿中。徐纾言手里拿着明黄圣旨,站在上方,语气肃穆清冷。身旁是九龙金漆宝座,坐在上方的便是当今天子顾昀之。

徐纾言念完圣旨,大殿上安静一瞬,片刻后就不断传来窃窃私语。

前日急报传来时,圣上已经口头下旨,任命太尉周承远前去支援,这短短两日,再下旨就变成了兵部侍郎郑冬青。这其中很难不让人怀疑有掌印徐纾言在从中作梗的原因。

莫非周承远哪里招惹了徐纾言不快,这就被打击报复回来。周承远可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徐纾言也敢给他使绊子,就算贵为九千岁但终究是个太监,当真是无法无天!

文武百官都在小声交谈着,可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臣接旨。”

一个身穿绯色朝服的男人出列,看年岁约莫中年,与乔愈年年纪相仿。身材魁梧,五官端正,透着一股凛然之气。

郑冬青表面淡定接过圣旨,但心理却直犯嘀咕。郑冬青是武官,性格豪爽耿直,平日除了上朝就是呆在军营里练兵。虽素日来听闻过九千岁威名,但与徐纾言却是从未有过接触,与司礼监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顾昀之面容清俊柔和,安稳的坐在宝座上,看着下面的朝臣讨论,一言不发。

待郑冬青接过徐纾言手里的圣旨,才开口,正色道。

“昨日掌印说郑卿原是肃州人,更了解肃州地势地貌,且郑卿和乔将军私下里素来交好,因此朕与徐掌印商讨以后,认为郑卿实乃最佳人选。”

徐纾言眼睫低垂站在旁边沉默不言,但下面群臣的视线却时不时瞟向他,心里想着看来郑冬青果真是傍上了九千岁。

皇帝已经发话,群臣只能应声附和,唯有武官为首之人,面沉如水,抿唇不语。

接下来的朝会便没有什么要事商讨,只定下了十万大军将于三日后出发。

下朝后,顾昀之离开,群臣三三两两谈论着,走出大殿。

徐纾言今日不歇在宫里,也随着百官离去。刚出大殿,一个浑厚的声音便叫住了徐纾言。

“九千岁留步。”

徐纾言站定,随后转过头去,身后一个大臣向他走来。穿着正一品服制,身着紫色圆领窄袖袍衫,正是太尉周承远。

“人多耳杂,烦请九千岁借一步说话,”周承远面色如常,只盯着徐纾言的双眼晦暗不明。

徐纾言走在前头,脊背挺直如竹,身形修长,看不出一丝谄媚。

周承远跟在身后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在徐纾言转身后又端正神色,道。

“不知微臣哪里不当,惹九千岁不快。”周承远看似放低姿态,眼睛却直直盯着徐纾言。

“周太尉何出此言,咱家和太尉又能有什么嫌隙?都是为了圣上,为了百姓。”徐纾言四两拨千斤,不正面回应周承远所问。

“是的是的,你我皆是为了江山社稷。但圣上金口玉言,今日却突然改了注意,微臣当真是惶恐难安,还望九千岁解惑。”周承远压着情绪,沉声恭敬道。

“圣上的意思,又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既已任命郑大人前去,定是圣上觉得郑大人合适。”徐纾言瞥了一眼周承远,不紧不慢道。

周承远只讪讪笑到,连声称是。

言罢,徐纾言便抬脚走了,只余下一个背影。

周承远目送徐纾言背影离开,一改之前恭敬的姿态,面色不虞,沉得仿佛可以滴水,眼神不屑。

待徐纾言走远以后,才冷哼一声

“区区一个阉人,有小皇帝在后面撑腰便目中无人,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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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冬青前去支援定北军的消息,当日便传到了昌敬侯府。

此时乔昭正在院里,穿着利索的便衣,目光锐利,挥舞着大刀飒飒作响。

乔昭听到管事传来的消息,立刻放下大刀,奔去华清轩。

“阿娘,圣上改了主意,现如今是兵部侍郎郑冬青领兵前往肃州。”乔昭的开心溢于言表。

昨日从徐纾言府里回来,乔昭夜不能寐,就算稍微睡下,又梦到那日西戎入侵的惨烈,一下子惊醒便再也睡不着。早早起来习武,方便第一时间等到宫里的消息。

宁安郡主得知这个消息也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郑冬青此人宁安郡主有些印象,乔愈年在中京时偶尔和一些同僚出门喝酒,其中就有郑冬青。闲来无事时,郑冬青还会来府上与乔愈年切磋武艺,他年岁只比乔愈年小一两岁,所以也叫宁安郡主嫂子。

乔昭抱着宁安郡主,埋在母亲怀里。宁安郡主温柔的抚摸着乔昭的黑发。

片刻后,乔昭抬起头来,望着宁安郡主,缓缓道。

“阿娘,我想参军,随郑叔叔一同前往肃州。”

宁安郡主立刻放下抱着乔昭的手,看着女儿坚定的脸,厉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万分,你一人前去实在太危险了!阿娘不许。”

乔昭身体坐直,不服气道:“百姓家的子女就去得,到了我这里就去不得!难道高门显贵的子女就贪图享乐,穷苦百姓的子女就战场冲锋?”

“阿娘不是这个意思!行军打仗太危险,上了战场就没有退路,这不是儿戏,阿娘担惊受怕,放心不下。”宁安郡主苦口婆心劝道。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从不把这当成儿戏,我知道战场危险,可我能保护自己,我不想再待在家里,任凭敌军入侵却毫无办法,”乔昭据理力争,眼神中满是倔强。

“我是不会同意的,若你执意要走,就别再叫我阿娘。”宁安郡主气得撇过头去,不看乔昭,半句不肯松口。

气氛僵持,室内寂静无声,母女俩谁也不肯让步。

片刻后,乔昭站起身,随后竟直直跪在地上,俯身低头垂至地,向宁安郡主行了一个跪拜礼。

宁安郡主转过头来,看见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的乔昭,眼眶渐渐红了,只能将额前的发撩至耳后,掩饰泪意。

“阿娘,我知道您担心我。但如今爹爹有难,孤立无援,北齐百姓民不聊生。身为爹爹的女儿,人之行,莫大于孝,我应当去他身边,共渡难关。身为北齐子民,苟利国家生死以,我又岂能贪生怕死,看着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乔昭目光坚定,无半分犹豫恐惧,高声道。

宁安郡主眼泪扑簌而下,两手轻轻摸着乔昭的脸,哽咽难言。

“昭昭,可是阿娘真的怕,你可知当日阿娘得知你哥哥去世的消息,当真是觉得昏天黑地,心痛难忍。如今我就只剩你一个孩子,若你...若你再出什么事,你让阿娘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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