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尾寒羊不适合长距离游牧吃草,溜达得但凡远一点,对它们来说都是减肥。

是以冬牧场距离驻地近的区域都是给小尾寒羊的,天气但凡有一点不好都还要留圈饲喂——繁殖能力强也是有代价的啊。

林雪君一边给生产队的学员们讲课,一边观察小尾寒羊的情况,不断对它们的习惯、对寒冷的忍耐极限、最佳饲喂组合等等做着专业统计,以便将来把喂养小尾寒羊的最科学的方法传授给牧区的牧民们。

同时她还收到了生物学家迟予教授的不少书籍和笔记,里面记载着她几十年学习、研究过程中针对食草动物的各项细节知识和结论,也探讨了关于优种改良的方法和如今教授能涉猎到的基因方面专业知识。

这个冬天看似是近几年里最平静的冬天,实际上忙碌却并不逊色往年,只是有些忙碌在室外风雪中,有些忙碌在室内的头脑风暴里。

不仅这些事要处理,林雪君还要为将来去农大做分享课作准备,那是最正式的‘舞台’,必须把教案写得滴水不漏。

她这些年记了好几个笔记本的前世所学的誊抄终于要起作用了,之前为了方便自己回忆,她都是先从大一学的科目开始列纲,然后根据每一科的学习进度去做记录。

虽然不可能像未来的课本一样全面细致,难免有疏漏。但她的笔记上有目录有分册分章,几乎等同于未来的各大重点课程的教科书转述记录了。

写教案的时候当然不能照抄这些东西,很多内容在当下环境下肯定不能直接口述出来,一定是要通过引导如杜教授、迟予教授等专家、由他们帮忙研制出来,才显得顺理成章。

但除开这些不能直接传授的、当下道出还为时过早的内容外,仍有大把知识可以做更先进的归类整理,和更深入的挖掘。

另外一些只要多个教授耐心整理,耗费大量时间就能整理出来,但因为当下国内各项内容需要教授专家们研究而未能抽出时间去整理的东西,她也可以直接将未来已经整理好的内容拿出来,能省却国内研究人员、学术人员们大把时间精力,帮助整个国家的文教规范等工作直接向前跨越几年甚至十年时间。

越深入想到自己能做的,林雪君就越发热血沸腾。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对于林雪君来说,大有可为的不止是在草原上,更是在这个时代啊。

……

在冬日课程里终于讲完青贮方法,所有学生都能在林雪君提问时举一反三后,终于要继续兽医的课程了。

在整体梳理兽医大类目前,林雪君针对青贮做了些兽医知识方面的延伸——

青贮是发酵后微酸有酒香的精料,一定要跟其他粗料混吃,不然很容易造成反刍动物不消化,严重的甚至可能引发酸中毒,乃至死亡。

解释原理时,已经是第三年课的几位同学异口同声地抢答,看样子大家学得都很认真。

“鸡为了助消化还要吃石子呢,牛不吃石子也得吃点粗料嘛。就像我们人,不吃粗纤维蔬菜,只吃肉的话,很容易拉不出屎的嘛。”一位同学大声炫耀自己的智慧。

例子举得很好,很生动。

在黑板上写下治疗方案和几个药方后,林雪君开始细细地讲解原理。

从解剖学到反刍动物的构造,再到肠蠕动的万用常识,进而讲到马是单胃动物,虽然不会影响反刍,但也会引发胃胀气等后果,同样要想办法助消化、解毒、药物促泄,甚至洗胃……

学员们都发现了,这一年林雪君的课讲得特别细,不像过往有些知识只考虑实用,讲些方法和粗浅的原理。

现在林老师是要大家更深入地理解公社养的这些牲畜,要将大家的水平从优秀的执行者,提升到深入理解乃至能够自行对牲畜各类大小病举一反三、灵活治疗的程度。

老师要切断大家对她的依赖,将每个人培养成足以出师独立的兽医员了。

书写着笔记,不时互动问答,牛棚教室里学习气氛极佳。

忽然跑过来的一位妇女打破了这份冬日安宁,一闯进牛棚教室,便急切地道:“林同志,一直在我院子里照顾的那个每天跟着巴雅尔上山的母牛,肚子涨得老大,好像要不行了。”

“怎么回事?”林雪君放下粉笔,在粗糙的旧黑板前转身,穿过排排坐的学员走向妇女。是丈夫腿瘸的赵姐,夫妻俩的女儿去场部做文员,他们则留在驻地做杂事。

生产队春天不适合游牧的牛常常会分拆给留在驻地的社员们照顾,白天跟着巴雅尔上山吃草,晚上回它们被安排的社员家院子反

刍和休息。

赵姐春天时就领了两头母牛,一直照顾得不错,怎么忽然生病了?

而且……肚涨?这……不会这么巧吧?

林雪君当即跟着赵姐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朝着齐刷刷回头看她的学员们一招手,木凳咣当声此起彼伏,一瞬间所有学员就跟了出来。

如果有一个镜头从牛棚外推进,就会发现这一幕实在好像‘小梅姐’出街,身后跟了浩浩荡荡一众小弟。

要是大家腰间再别个唐刀,手上拎个棒球棍,走路再摇摆不逊一些,味儿就更足了。

“我刚才拎着东西受大队长嘱托去守林人小屋给王老汉送东西,看见大花居然没有跟着巴雅尔上山,而是在守林人小屋上方的树林间站着。那肚子大的吓人的,哎,大花一看见我就哞哞叫,跟向我求救一样,我当时心里就慌了,把东西往王老汉屋里一送,抓紧跑下来找你啊。”赵姐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急得不行。

一众学员一边跟着上山,一边交头接耳讨论病情,回忆什么病会导致肚大如球。

寄生虫?

还是——

大家呼哧带喘地跑上山坡,跟站在院子门口的守林人和他的赤兔狗打过招呼后,便拐向站在林子间因为肚大如球而行动艰难的母牛大花。

行到跟前,林雪君抽下手套往大花屁股里一插,停顿几秒钟便回头道:“应该没发烧。”

用雪搓洗过右手,她又带着学员们做其他检查,贴耳听听心跳,听听胃肠,听听呼吸,都没有太大问题。

于是又去观察牛的眼睛、耳朵、口腔等。

阿木古楞取了林雪君的兽医箱赶上来,给大花一测体温,果然不高。

再去听心音等,果然没问题。

“林老师在这里给牛看了三年各种病,经验丰富到都可以不依赖器械给牛看诊了。”宁金抱胸啧啧道。

“经验丰富嘛,是这样的。说不定以后上来往那儿一站,朝着大母牛看上一眼,就能知道是啥病了。”表情愈发沉稳的第15生产队学员三丹向往道,去年他们回去给自家羊群治好了传染病,为此骄傲了一整年。

拥有了那么大的成就感,对更高深医术的渴望也更强烈了——以后真想成为像林同志一样的厉害兽医。

当各种检

查结果确定下来,学员们的表情都变得神秘起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等林雪君开口,三丹已忍不住朝赵姐问:

“大姐,你什么时候喂了青贮饲料给大花牛?喂了多少?”

“哎?你们咋知道我单独喂了青贮饲料给大花?”赵姐疑惑地将学员们从左看到右,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笃定的表情,各个仿佛都在说:你肯定喂了,快说喂了多少。

她便回忆道:“因为大花和二花在我的院子里呆习惯了,天天都跟巴雅尔上山,也不跟群去冬牧场上,就也没跟大群牛一起吃草。大队长就单独分了些青贮饲料给我,让我喂给大花和二花。

“昨天收到饲料后,晚上它们从山上回来,我就喂了啊。”

“喂了多少?”宁金急切地追问。

“哎呀……刚开始喂了大队长说的量,但是大花没吃够嘛,哞哞一直叫,我一心疼就多喂了些,这东西不是对牛好嘛。”赵姐挠挠头,忽然有些忐忑起来,难道是自己做错了?

“多喂了些是多少?”宁金不放过地继续问。

“就——”赵姐才要比划,忽然想起什么般整个人一愣,接着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已快步跑向山下。

大家等了好一会儿,赵姐才又粗喘着跑回来,急道:

“都没了,我放进仓房里,用被子包起来的——被子被掀开了,里面的青贮饲料都被吃了,连被子上沾的草汁都被舔了。”

她冲回家一看,那被子都被舔得起毛了,要不是大花足够聪明,说不定连被子一起吃。

“我早上一直忙着干活,都没注意到——”

“林老师,我去大食堂借盆!”一名学员不等赵姐说完,忽然迫不及待地举起手高呼。

林雪君才点头,他便蹬蹬蹬跑了下去。

另一个学员忙接着大喊:“我去兜雪!”

“我去找大队长,多背些干牛粪。”

“我去取软管、漏斗和大桶!”

“我去找衣同志领药。”

“我去准备保定剩——”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抢活,呼啦啦全跑向山下,跟赛跑一样。

赵姐话才说一半,转眼就见方才还在这儿的人都跑没影儿了,只剩个林同志在这里。

“咋,咋回事嘛?”她惊慌而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赵姐,大家都知道大花得了啥病,去准备治病需要的工具啥的了。”林雪君笑呵呵地走到大花身边,伸手抚摸大花胀大的肚子,转头又补充道:

“不是特别严重的事,就是青贮饲料喂食时必须注意量不能超过,不然会跟吃玉米面一样胃胀气。一会儿洗胃结束,再喂点药,应该就好了。

“就是牛有点遭罪。”

“哎呀——”赵姐听了悔恨地猛锤自己肩膀,嘴里不住口地道:“都怪我,大队长还跟我说了量,特意叮嘱我分批喂,我,我当时没想到这么严重,就多喂了点。后来往仓房里放的时候也没背着大花,门都没锁好……哎呀,都怪我!”

赵姐在这里自责地嚷嚷,大花便在边上跟着哞哞叫,一牛一人像唱双簧似的。

林雪君忙又一通安抚,赵姐不骂自己了,大花才不哞哞,真是什么动物养久了都跟孩子似的。

几分钟后最先跑下去取锅的人便跑回来架锅等柴和雪好烧水了,赵姐走过去帮忙,一边摆锅一边叹问:

“咋就一下子都知道大花得啥病了呢?”

“哈哈哈,大姐,你来之前,我们正听林老师讲这个课呢。你看,虽然说起来让牛遭罪了不好意思,但一学到啥,这不就来了病例让我们练手嘛。哈哈哈——”

学员说了自觉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也不是练手啦,我们也跟着林同志给牛洗过胃,大姐你放心,肯定好好地把大花治好了。”

“嗯嗯,那当然,那当然,林同志的学生嘛,放心,放心的。”赵姐忙应和,在这个生产队里,谁还能不信林同志嘛!

这边大家烧水兜雪,准备听林雪君再细细讲一次给大牛插胃管,哪知道林雪君往保定好的大花身边一站,居然将胶皮管递给了三丹。

“?!”三丹不敢置信地瞠圆眼睛,望着林雪君递过来的胶皮管,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看着我干嘛,接啊。”林雪君笑着朝她又一递。

三丹颤巍巍地接过胶皮管,兴奋到有些磕巴地问:“我,我来插胃管吗?”

“嗯,刚才直肠检查是宁金做的,现在胃管你来插。”林雪君见三丹怀抱着胶皮管仿佛抱着什么宝

贵得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忍俊不禁道:

“每个课程三丹都学得非常认真,插管这套流程的口诀你连去吃饭的路上都在悄悄背诵,一定能做好的,相信自己。”

“我,谢谢老师,谢谢林同志!”三丹激动地咬住下唇,转头看向其他那些也渴望能获得这个机会,却没她如此好运的同学们,忽地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走到大母牛三花跟前,两步踩上牛头前垫起来的平板石块和木板堆。

另一位女同学走到她跟前,怕她踩不实会摔倒,伸手扶住她。又怕自己的搀扶影响三丹插管时的手感,女同学没有扶她手臂,而是扶住了她侧跨。

三丹站稳后,又对母牛面部做了些检查,伸手安抚过母牛后,在几名男同学帮忙拉开牛嘴后,稳了稳心神,开始向牛口中缓慢插胃管。

她的动作并不快,既怕戳伤牛内脏,又怕找错位置。

但四周没有任何人催促她,学员和林雪君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去打扰她工作。

三丹感到手指触碰胶皮管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下插的阻力变化,几分钟后,胃管终于插入,她来不及抹一把因太过紧张而冒了一脸的汗,忙去嗅闻胃管上端口里传出的味道。

酸酸的——好像,好像插对了!

林雪君这时也凑近闻了闻,又伸手上下轻轻挪动了下胃管,笑着点头认可:“插对了!恭喜你,第一次上操作就成功,三丹。”

一只小松鼠忽地从头顶的这一棵松树上跳上另一棵,荡得树上薄雪簌簌飘落。

雪落在头脸上时,三丹眼眶也红了。

她是笑着的,但情绪一激动,就控制不住泪腺了。

抹一把眼泪,她嘿嘿傻笑两声,忙在宁金举漏斗插在胶管上口时退后让出空间方便其他同学往大花肚子里灌温水。

围在外围的几位同学伸出手与她相握,低声道恭喜。

这年冬天的这一日,三丹大概许多年都忘不掉了——真幸福啊,当兽医学员真幸福呀。

林雪君盯着看了会儿大家给大花灌水、找木板抬压大花肚子助它呕吐,确定全是熟手,这才让出学员包围圈儿,站到外围做好随时帮忙解疑或指导两句的准备,默默地守着。

二十几分钟后,帮大花做了一轮催吐的宁金走出人群休息。

他站在林雪君身边,望着后山高坡上走下来的巴雅尔队伍,这才忽然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晚了。

冬天的呼伦贝尔白天很短,不到5点就日落了。

他学着林雪君的样子,每个大动物路过时都伸手抚摸一下,拍拍动物屁股。

忽然,他歪头盯着一只大驼鹿的肚子看了一会儿,低呼道:“老师,你的大毛驴驼鹿肚子也胀得圆圆的!”

因为母驼鹿没有角,一年四季脸都灰突突、长长的,很像驴,是以宁金一直称呼这只驼鹿叫毛驴驼鹿。

“这是驼鹿姐姐。”林雪君回头瞪他一眼,抬臂抚摸了下在她身边停下来的驼鹿姐姐的背脊,又轻轻抱抱它的脖子,这才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抚摸过它圆溜溜的肚皮,低声道:

“它不是肚胀,是有宝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手里还有营养液吗?江湖救急求灌溉呀】

【驼鹿3岁性成熟,9月中发Q情,隔年5-7月产仔,妊娠期8-9个月,每胎1-2仔。】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贵得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忍俊不禁道:

“每个课程三丹都学得非常认真,插管这套流程的口诀你连去吃饭的路上都在悄悄背诵,一定能做好的,相信自己。”

“我,谢谢老师,谢谢林同志!”三丹激动地咬住下唇,转头看向其他那些也渴望能获得这个机会,却没她如此好运的同学们,忽地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走到大母牛三花跟前,两步踩上牛头前垫起来的平板石块和木板堆。

另一位女同学走到她跟前,怕她踩不实会摔倒,伸手扶住她。又怕自己的搀扶影响三丹插管时的手感,女同学没有扶她手臂,而是扶住了她侧跨。

三丹站稳后,又对母牛面部做了些检查,伸手安抚过母牛后,在几名男同学帮忙拉开牛嘴后,稳了稳心神,开始向牛口中缓慢插胃管。

她的动作并不快,既怕戳伤牛内脏,又怕找错位置。

但四周没有任何人催促她,学员和林雪君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去打扰她工作。

三丹感到手指触碰胶皮管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下插的阻力变化,几分钟后,胃管终于插入,她来不及抹一把因太过紧张而冒了一脸的汗,忙去嗅闻胃管上端口里传出的味道。

酸酸的——好像,好像插对了!

林雪君这时也凑近闻了闻,又伸手上下轻轻挪动了下胃管,笑着点头认可:“插对了!恭喜你,第一次上操作就成功,三丹。”

一只小松鼠忽地从头顶的这一棵松树上跳上另一棵,荡得树上薄雪簌簌飘落。

雪落在头脸上时,三丹眼眶也红了。

她是笑着的,但情绪一激动,就控制不住泪腺了。

抹一把眼泪,她嘿嘿傻笑两声,忙在宁金举漏斗插在胶管上口时退后让出空间方便其他同学往大花肚子里灌温水。

围在外围的几位同学伸出手与她相握,低声道恭喜。

这年冬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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