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得这具皮囊再受损,一直隐于暗处的“谢白扇”总算现身。
为防她再受刺激真的自戕,这一回“谢白扇”最先杀的是谢扶光。
她冷眼看着自己的魂魄被生剥出躯壳,不比昔年看戏时真实。
而恍惚只是一瞬。
“谢白扇”的出现,让她满目的自责里,骤然添了个敌人,谢扶光一身斗志重燃,不顾魂魄离体,飘飘荡荡向他攻去。
按常理,离体之魂已毫无杀伤力,“谢白扇”对蝼蚁的反抗不以为意,面前舒扬舟等人见谢扶光被杀,一个个好似发了疯,蚍蜉撼树般提剑迎上。
“谢白扇”正欲以同样方法再下杀手,出手时却受两道强悍罡气阻挠,身形一滞,左肩生生被七星绝命的剑锋剐出一道见骨创口。
他身居高位太久,已多年不曾受伤,丝丝血气萦于鼻端,致他杀意暴涨。
与杀意一并高涨的,还有几分变态的兴趣,他两指钳住七星绝命,轻轻一折,铸铁剑刃竟应声而断,巨力沿残余剑身传至剑柄,推着舒扬舟向后数步踉跄。
“谢白扇”用衣袖缓慢拭去指尖沾染的血污,探究的目光紧追谢扶光那缕孤魂。
“宛流萤和崔成阳的护魂罡气,竟全在你身上,他们待你还真好啊。”
修士们修为抵达一定高度,便有机会吸纳天地灵气化为护魂罡气,但即便再强悍的大能,一生也最多化出一层。
每一代修士中能化出护魂罡气者寥寥,上一代中刚巧有谢白扇和崔成阳,谢白扇的给了妻子宛流萤,崔成阳的则在崔惊厄出世后就加在了幼子身上。
给宛流萤的那道应是在她“失踪”前,就转给了谢扶光;崔惊厄的则是死前刚给的,他窥得此途凶险,放任灵魂随肉身一并逝去,将罡气打入谢扶光体内,为她多加了一重保障。
谢扶光对护魂罡气亦有耳闻,听闻“谢白扇”脱口的话,当即了悟魂魄上凝的薄膜究竟是什么。
了悟的同时,她以最快速度飘到“谢白扇”身前,利用身上罡气在他身周缠绕出一道无形屏障,阻隔他伸向其余伙伴的手。
“谢白扇”广袖轻拂,边抵挡她自不量力的反击,边嗤笑说:“都见了棺材,怎么还不落泪呢,便是他们逃得一时又如何,万里悲丘之内随处都有我布置的妖魔,死在谁手上又有何区别。”
“谢白扇”布置妖魔无数?
被剥魂夺壳后,谢扶光反倒冷静下来。
她心下思忖: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什么东西能号令妖魔呢?
联想到在厉鬼境最初那幻境里的经历,她骤然恍然:“你不是我父亲,你是颜琅!你是堕鬼后的颜琅!”
“想到这一层,你还不算无药可救,只可惜,太晚了。”颜琅面上既无夙愿得偿的欣喜,也无被叫破身份的意外,他面色沉静,看向一退过后再度上前的舒扬舟眯了眯眼。
厉鬼号令妖魔万千,面前“谢白扇”既是堕鬼后的颜琅,便不是他们能打得过的,谢扶光极力干扰颜琅,试图将他绊住,给其余同伴逃命时间,能走多远走多远,至少先躲过此刻一劫。
然而少年人鲜少知道后退,尤其谢扶光尸身尚温,四人皆被激出血性,谁都没要走的意思。
他们求仁得仁,也就真的没走成。
颜琅如法炮制剥了余下四人魂魄。
他随身携了只不大的细口长颈金瓶,此瓶有封存魂魄之用。
舒扬舟几人魂魄统统被他收入那金瓶之中,唯独轮到谢扶光时,因那两道罡气叠加,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成功护着她的魂魄躲过那瓶口,悠悠飘出好远。
颜琅没有追,他要的已经拿到,谢扶光毫无生机的苍白躯体还静静躺在地上,赶在身体凉透之前,他得在她身上绘好吸纳厉鬼境的阵法,于是他最终放过了她。
颜琅自己也曾受困万里悲丘多年,置身其中是何等绝望滋味他深有体会,但凡在万里悲丘出入口分别设下封印,任她是大小姐还是什么大老爷,他就不信她还能翻了天。
颜琅没想到,谢扶光虽未能翻了天,却闯来了另一段机缘。
万里悲丘之内的确有颜琅一早布置的妖魔,以魂魄姿态,她打不过武力更高的魔族,靠着那双层罡气,却运气很好地撞死了一只落单小妖。
厉鬼境幻境中,谢扶光在颜琅身体里,曾被鸣皋刀圣夺过一次壳,今日她的壳被颜琅所夺,又眼睁睁看着师兄、卢笑绒和宁磐、黎暨身魂分离,夺魂之术已参悟大半。
她想起曾听崔惊厄说过,闯遍万里悲丘一千秘境便有机会见天道一面,于是她夺了那小妖躯壳,以残魂作赌,以十年时间为注,于无人处偷偷下了盘大棋,将一千秘境悉数闯尽。
也是在此过程中,她得以见到苦守秘境的叶放、朱颜故、李兰允等人。
天道应允赐她重生改命的机会,却限于规则,无法任她带着后来记忆走这段回头路。
无法,她只得忍痛以散尽亲故为代价,换取这些重要秘境都带上了白光标识,以期尽早窥得真相。
因重生后没了伙伴,谢扶光做回那个一心只知练刀的无情大小姐,并未提早惹谢白扇体内的颜琅忌惮,提前试炼一事不了了之。
混混沌沌又经两年兜转,才总算有今日。
尘封旧事一朝揭开,渡业山那全修界瞩目的大小姐一路走来,竟是步步辛酸。
剧烈头痛抽丝般平息,往事如惊涛涌入,每人心中俱有千言万语,万里悲丘却比从前更静。
谢扶光饶是早知前世定然沉重,面对纷繁旧忆,依然有些喘不过气。
生死别离往往只在瞬息光景,将离散的人重聚起却要耗费沥血心力,老去若干天光。
她环顾一周,唏嘘的同时,亦觉庆幸。
遑论过程如何,重聚之期终归是又等到了。
“这一次,都活下来。”舒扬舟声音哑得不像话,依然坚持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六个人,每一个都要活下来。”
想活,就得赢颜琅。
少年们不待从前世厉鬼境中的惨烈抽身,刚回神又立于了同样境地。
眼前亘着迫在眉睫的鏖战,逼得他们需尽快收回心神,甚至不容叙旧的时间。
舒扬舟说完,就埋头走到崔惊厄旁边,与他练习霜寒十四式的配合;
黎暨刺破指腹,以灵血代朱砂练习画符;
卢笑绒坐到一旁,冥思自己出色的耳识与目力如何才能为同伴们带来最大辅助;
宁磐则揭开随身带的储物袋,从中倒出大堆毒药、暗器和防身物件,一一发给大家。
谢扶光指腹抚着乐命刀柄的铭刻,却没有练刀。
她在思考。
一方面,天道的话她尚未完全消化。祂说“此局勘破在心”,不知与父亲曾提过的那“一念惊鸿”是否相关;
另一方面,前世最后的一段记忆存在颇多疑点。
颜琅在剥夺她躯壳后,似性情大变。
魂魄离体后,谢扶光一直没出过万里悲丘,却能从逃来的零星弟子、或是堂而皇之进入的二三妖魔中窥见端倪。
当时她两耳不闻外界事,满腔仇恨一心只知闯关,从不为这些变化分神,此刻回头再看,却是处处蹊跷。
“我们与颜琅或许暂先不必不死不休。”她突然说。
“前世我在万里悲丘那几年,再没见过有弟子前来试炼,我们便是最后一届,”谢扶光凤眸微眯,捕捉记忆里那些模糊画面,“我猜测颜琅在夺我躯壳、收纳厉鬼境后,修界与人界或许大乱,失去了原本秩序。”
“拿到了想要的,他自然原形毕露,再无顾忌。”舒扬舟冷嗤。
前世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妹在他眼前被最信任的“师父”剥魂夺壳,提起此事他就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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