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孟濂坐在窗边,身上洒了一片阴影,脸上的神色瞧不分明,“下去吧。”

依附于人,哪得长久,还是要自己站得够高才行。

可惜小儿子的年纪还不够大,功课上更是不堪,否则也不必费心思去笼络一颗废子。

想不到废子也不听话……

孟濂不觉冷嗤,猛地抬手掀翻的面前的一盘困局。

棋子零零碎碎落地,满室跳珠声遮掩了雨打屋檐的动静。

片刻寂静之后,风雨侵入窗子,寒意裹了他一身。

雨势如落子,平地上不一会儿便积攒起一个一个水塘,无形的水滴仿佛是拼了全身的力气,要与泥地同归于尽。

孟府门前停了两辆马车,小厮正披着蓑衣往上搬箱子,这雨实在太大,人在其中,皆是面目模糊。

王叔打着伞站在石狮子旁监工,“仔细着点,大家再辛苦半日,用过了午膳,便歇了罢,明后日若天好,可回家去看看。”

这声音也被雨吞没了。

“孟宣,也不是非急着今天要就走。”徐端又在檐下挂起了扫晴娘,她今日换了个妇人的发髻,前后的头发全盘起来,微微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脖子。

她也做过工的人,知道在人屋檐下讨生活的难处,大雨天替主人家搬箱子,总归辛苦。

那人披着一件玄青色的大氅,脸色十分冷淡,手腕上又搭着件银朱斗篷,是拿给她的。

昨日种种温情,像是被一场雨淋化了。

她看他,像是看一个没吃过生活苦的贵公子,眼神里掺杂着一分轻蔑。

“成婚后便回长华的事,我早已经安排了,托人告假不方便,多耽搁一日,翰林院里的事就多堆积一日。”斗篷披到徐端身上,她眉心微动。

“从京城赶路到盐乡,大路居多,虽然今日大雨,但不会有什么岔子。”孟宣语调温和,将她拉近自己,缓缓系上斗篷的丝带。

徐端垂眸,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吧。”

自己的丈夫已经做了决定,即便他是个温和的人,在这样的小事上,也是以他的意思为先。

她偏过头,挽起袖子去接雨水,此刻真想发一通脾气,告诉所有人今日暂歇,等雨小了再出发。

伸出去的手还没挨到雨水,就被另一只手握住。

“本就有些受凉,再玩玩冷雨,更要病了。”

他的语调听起来也凉,徐端抬眸看他,眼中晦暗,仿佛预见了她发脾气后的场面——孟宣会温和地向她道歉,不该为了这样的小事争吵,他错了,可结果想也知道,她最终还是要上马车。

实在没什么好发脾气的。

徐端把手抽回去,余光瞥见那人的眼睛垂下,又觉得自己也冷漠了些,这哪里像新婚夫妻呢。

“姨母昨日来看我,我请她留宿,今日咱们要走,你总要和她见一面。”

孟宣不知她为何变得奇怪,他见过徐端笑与哭都鲜明的样子,因此对她的冷淡格外难适应,“我知道了,咱们跟姨母一道用早膳,我也好表示心意。”

他想起些什么,接着说道:“三叔近来腿疼,行动不便,是以未能来京城,他会在长华巷等着的。”

女子点点头,抬腿进了饭厅。

孟宣紧跟着她,她越冷淡,他越想跟着她,一瞬间脑袋里全是自己卑微讨好她的样子。

没一会儿金璇的声音便从厅外传进来,“真不好意思!我昨日吃醉了酒,今日醒得晚了!”

徐端抬眼看她,眼里早聚了光,“姨母,快来用饭罢,醉了的人早上更要喝些热粥垫垫!”

孟宣起身颔首,“姨母。”

“哎,侄女婿。”金璇眼珠子慢悠悠地转,从上到下大量他,“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我家端端父母亡故,家里没有长辈,你喊我一声姨母,我不好不表示表示。”

此人确实有些长相,怪不得……

她从袖中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封递过去。

为邻多年,没听说过徐家有什么姨母,孟宣腹诽,看向徐端,却见那人十分亲热地看向姨母,许是他愣得太久,下了这个姨母的面子,徐端才转过来看他,嘴唇向自己努了努,“怎么不拿着?”

“多谢姨母。”孟宣双手接过。

徐端为什么凭空多了个姨母?徐家倒了之后,她去哪了呢?为什么重逢时她作男子打扮,还十分懂得佯装之术?为什么她能三两下制伏一个成年男子?为什么……

饭堂里两个女子互相笑着喝粥,孟宣则被一连串的疑问控制住,他惊讶地发现这些日子,即便心里已经知道徐端与从前不同了,可他从未舍弃旧时的眼光,还当她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女子。

对于徐端这几年的经历,他不过是嘴上好奇,并未付出半点行动。

他与那些为色所迷的男子有什么区别?都是用最容易得到的银子换一个人罢了。

他没有要爱她。

他不过是想要她的爱。

孟宣拿着红封的手颤了颤,为自己心思的卑劣垂下头,拿起公筷给二人添菜。

徐端将他们要回长华县的事告诉姨母,到哪里有什么安排,每一件都说得十分明白。

这个姓金的姨母全都知晓,关于徐端的一切,全都知晓……

可他呢,他凭什么不知道?

金璇适时告辞,说起铺子里还有事要操心,等雨小些就离开,他们有事要忙,便不打扰,先回厢房里歇会儿。

徐端见她起身,赶忙跟上去,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一路陪到了厢房。

孟宣看着檐廊下的两个身影,眼中不觉酸涩。

可他又凭什么该知道呢……

“大人,东西都收拾好了。”王叔打着伞穿过院子,在廊下站住脚。

他的衣袍底下深一块浅一块,挨着鞋子的一片更是湿得透出里裤的褶皱。

孟宣错开眼去,点点头,轻轻说了句,“大家都辛苦了。”

徐端是不是觉得他不通人情,不体谅底下人……

“幸而今日只是下雨,没什么风,否则这样的天气,老奴真忧心您。”

“王叔,天气不好,让大家多费心了,晚些你备些红包发下去。”又是银子,他现在也变成了徐老爷的样子,以为天底下的小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王叔微微一愣,“大人,怎么这样客气,近来赏钱发得已经够多了。”

孟宣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檐廊下无风,挂着的几个扫晴娘垂在廊下,微微摇晃着。

徐端缓步走来,他们的话全进了耳朵。

有钱有权的人就像孟宣这样花银子,他们的一点心意是用银子来标价的。

“你来了,再去瞧瞧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用了午膳,咱们就该上路了。”他迈步走向她。

徐端扬起个若有似无的笑,“没有了。”

孟府的马车在雨中开动,行出几里地,天色渐渐放晴,只剩些丝丝缕缕的雨帘冷清地飘着。

路上少行人,两辆马车穿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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