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木塔应对危险时敏锐的直觉,曾一次次帮助他脱离困境,那是一种本能,是在无数次磨砺中历练出来的肌肉记忆。
这一次,他本能的相信,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不管身份是否如他们所得知的那样尊贵,但是足以让他脱离目前的困境,甚至可以扭转局面,达到反败为胜的奇迹。
果然,他赌对了。
面前这群全副武装的高手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突兀了,生怕柯木塔一个激动,手下用力,那条年轻美丽的生命就此终结。
失去性命何其容易,尤其是在刀尖上行走的西曙人,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威胁。
更何况,他们还站立在悬崖的边边上,那是个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要人性命的险地。
“好,我们不动,你先放开她。”
“做什么美梦?这可是我活命的唯一机会了。”
柯木塔不傻,他知道眼前这名女子,是他手中握着的唯一筹码,是谈判还是同归于尽,都由他来决定,岂能容云起人放肆?
“换一匹快马来,马上放我们离开这里,等我安全之后,自然会放开这位姑娘。”
柯木塔犹豫了一瞬,其实内心里还是想救一救其他的同伴,不过目前还未得知这位姑娘的身份够不够分量,冒然提出太多的条件,怕狡猾的云起人反悔,所以众逃逃不如独逃逃,先离开这里安全了再想办法营救。
冰城的目光不经意的瞥向人群的后方,似是在征求谁的意见,在得到肯定之后,才放心的答道:“好,你要的,马上就会给你,但是你绝对不可以伤人性命。”
柯木塔得意的笑了,正如他所想,这一步棋,走的极为正确。
“冰城,不可以答应。”
“什么?”
不光是冰城,就连柯木塔脸上得意的表情也有些龟裂,他诧异的看着被自己钳制在手里的年轻女子,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杀我?”桑落无所谓的笑了,她的目光因为失明变得没有焦点,只能随意的投射在一处,决绝的表情,再配上义无反顾的笑容,像极了无谓生死的样子,“就算答应了你所有的条件,你当真会放过我吗?”
“我……”
“即便是你会饶我不死,我也不会坐以待毙,让你用我,作为人质,威胁云起做出丧权退让之事,所以……”
“所以什么?”柯木塔心底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桑落粲然一笑,缓缓开口说道:“所以,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桑落说完,用力的向后一撞,趁着柯木塔分神没有防备的时候,两个人齐齐向悬崖边倒去……
“桑落!”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体在风的阻力下急速的坠落,桑落眼不能视物,却能感觉到如逆风飞扬般的感觉,所有的感官被无限的放大,时间仿佛成为了慢动作,她切身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如同渐渐融化的冰川,静谧中倒数着自己的余生。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桑落依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那是深藏在记忆中的片段,是不愿触碰的潘多拉魔盒,那里曾有过欢笑和难忘的美好,却以失望和无尽的痛苦告终,那个臭崽子,便是这段记忆的主角。
可是他如何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地方?他应当在那千里之遥的京都稳坐高堂,或许已经从前段时间的选秀中找到了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生儿育女,相伴余生,只是自己,已经无从知晓了。
身体依旧在向下坠落。
都说临死前能够想起的,是自己最难以割舍的执念……桑落浅浅勾起嘴角,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放下了……
桑落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剧痛,头昏耳鸣,遍布全身的伤口将整个身体撕裂开来,她尝试着移动了下四肢,左腿传来了撕心般的疼痛。
完了,八成是骨折了。
其实桑落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跌入悬崖都不曾死去,仅仅是骨折了而已,这样的概率放眼整个自然界,也是十分炸裂的存在的。
她摸索着周边,试图从触感上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软软的,摸着有些丝滑,应该是丝绸之类的布料,这大概是在一张床上,所以她这是……被好心人救了?
“不、不要动。”一道低沉黯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是几步极轻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木质的桌面上,“你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安心静养。”
“你是……是你救了我吗?”
桑落顺着声音转过脸去,只可惜,她的视力依旧没有恢复,眼前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自然,也看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嗯,我……我是一名商户,途径此地时,恰好遇到了你,你从悬崖上面掉下来,幸好被大树挡住,只是受了些伤,但不会伤及性命。”
“那我周围还有旁人吗?”桑落突然想起一起掉落的柯木塔,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了,我只看到你一人。”
“哦,这样啊。”桑落有些奇怪,就算是摔死了,也会留下尸体,难不成……被附近的野兽给吃掉了?
“你的眼睛……是看不见了吗?”那人略微迟疑的询问道。
随之而来的是微不可查的气流从面前飘过,应该是那人,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失明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理解,于是实事求是的说道:“嗯,是啊,中了毒,暂时的失明了,或许……也有可能是永久的吧。”
“中毒?”那人低沉的语气中听出了些急切的意味,“中了何种毒药?除了失明,还有其他症状吗?”
“目前并无大碍,不过……既是毒药,大概有一天,会死吧。”
桑落说的格外轻松,早在自己前世出车祸的时候,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次的穿越重生,算是上天给她的加时赛,每一天都是额外赚到的。
“对了,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我虽命不久矣,但若有机会,定会报答救命之恩。”
“我姓俞,吁咈都俞的俞,字……兰之。”
桑榆非晚。
那人用陌生的声音,说着自己信手拈来的名字,脑海中,却回忆起多年以前,那个笑意盈盈对着他做自我介绍的女子。
她说,我叫桑落,桑之未落的桑落。
年轻的帝王已过及冠之年,因无尊长健在,故而在及冠那日给自己取了心仪的字,叫兰之,帝王身份尊贵,无人敢擅自称呼他的字,所以这个字知晓的人甚少,此时在桑落面前提起,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
“兰之,很好听。”玉树兰芝,有如此文雅别致的字,想来此人应是不凡,只可惜,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宫琰辰用内力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却压制不住自己愉悦的心情,他翘起嘴角,有些开心的说道:“多谢姐姐的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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