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了刘起的孩子。
可现在已经太晚了。
我终于意识到他口中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不是那些个千里迢迢从建康带回来的酸枇杷,而是我肚子里这个,我们期待已久的新生命。
而这个代表这新生的希望,却被我亲手毁之殆尽。
是我害了他,害了刘起,害了我们的孩子。
我无助地抬起头,看向昏沉压抑的天空,无数片雪花纷飞,自万米高中飘然落下。
我看着刘起在趴在雪里,用尽全身力气向我爬来,他不顾身后的汩汩流血的伤痕,不顾被风吹得飞乱的长发,每爬一寸都像是耗尽生命一般。
我也想冲他爬过去,但身下剧烈的疼痛几乎将我撕裂,只稍稍一挪膝盖,便觉得全身抽搐。
终于,他爬到了我面前,极力地向我伸出右手,我亦伸出一只手去回应他,与他的手紧紧相握。
我感到手心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那触感宛如在极寒的冬季握住了一块冰。
他的手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寒冷,这寒冷令我感到恐惧和毛骨悚然。
“玉兰……”
他依旧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拼命地攥着我的手,好像在往我的手里塞着什么。
我握住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丝丝柔柔的,有着极为细腻的触感。
我来不及摊开手去看,就听见刘起低沉地对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玉兰,保重……”
我想要同他说句话,张嘴却哑然无声,先前过度的咆哮早已将我的声线夺去,我唯有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别人残忍将他从我眼前拖走,而我却疼得动弹不得,说不出走不动,也无能为力。
他的身影在一片混乱的大雪中彻底消失,我的视线亦是在这片混乱的大雪中逐渐模糊。
我匍匐着向前,将覆盖在雪里的酸枇杷一颗颗拾起,这些南来的枇杷,日日夜夜被他藏在怀里,躲过了北来的风雪,最终送到了我面前。
这些酸枇杷浸满了从天而降的雪,也浸满了他的血。
我捡起几个,也顾不得擦干净,直接塞进嘴里,一股酸甜随着咬合充斥口腔,还没咽下去一口,我忽地一阵干呕,从口中喷出无数血沫子,如雨点般全都洒在手中的枇杷上。
“殿下,殿下!”
识春在我身边惊声尖叫,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满耳朵只有呼呼作响的北风,和刘起曾对我过的那句话——
“既是定情,你定要说话算数,今后无论如何也不得将我抛下。”
对不起,启明,是我食了言,也是我背叛了我们的海誓山盟。
在这令人绝望的世道,我终究还是把你弄丢了。
如今,建康的酸枇杷我也算是吃到了,只是那建康紫宫里的茉莉,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去见了。
从我身下淌出的那片鲜红和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洇湿了满地的雪迹。
我打开手,看向手中他留给我的那个东西,是一枚小小的,赤红色的护身符,符中内含赤黄色符纸一张,上书朱笔小篆——母子平安。
我听南水说,建康有一处天安寺极为灵验,南朝四百八十寺,唯有天安寺最负盛名。
多年前,义阳王夫人在怀胎生产时突遇难产,险些丧命,义阳王只身前往天安寺,虚心拜求护身符一枚,以佑母子平安,当夜义阳王夫人顺利产下一日,取单字名为“起”。
我这才知道,刘起不论如何都要赶回建康,为的不仅仅是那几个酸枇杷,而是为了这枚只有在天安寺才求得的护身符。
定是那日张太医前来为我看诊,从脉象中看出我已怀有身孕,只因我身子底子太差,不易留住,为了不让我过于忧心忧虑,这才犹豫不决不敢同我来说。
那日,刘起在廊下听出了张太医的顾虑,于是当下决定回建康去求符,他是个男子,在怀胎这件事上帮不了我许多,他能想到的,能为我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
他本打算亲自去求符,将那枚蕴含着他所有期望的护身符亲手交到我手上,再亲口告诉我,我已怀有身孕的喜讯。
他定是无数次地幻想过我看到此符时的表情,也定幻想过当我得知自己有喜时,会有多开心。
时至今日,我终于理解了他口中的“心诚则灵”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却再没有机会同我说出口,甚至就连这枚护身符都来不及交到我手中。
我在榻上昏迷了几日,再睁开眼睛,我听到了从军线传回的捷报。
边境一战中魏军大胜,杀敌一万,俘虏三千,尽数没入奚宫,为奴为婢。
最后一役,丹阳王刘陆战死沙场,除此,并无其他大将身亡。
听闻,丹阳王骑在战马之上被淬了毒的流矢射中,滚身落马后被敌军所擒,为不受俘,丹阳王自断左臂,冲入敌军,手持凤嘴长刀鏖战到底,杀敌数十人,终寡不敌众,毒发生亡。
大魏朝廷为感念这位从南边来的猛将所做出的牺牲,将其追封为宋王。
令人讽刺的是原丹阳王世子,现丹阳王刘起,却因谗言佞语以下犯上,而被鞭笞三十,罚入大狱。
捷报传回不到三日,刘起又因损伤大长公主及腹中皇嗣为由,受太后下旨削除封爵,被判弃市(闹市砍头)。
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
多数人都站在了当朝太后这边,以为刘起先是惑主,再是伤及皇嗣,理当严惩。
可也有部分人以为,太后量刑过重,毕竟丹阳王为大魏鞠躬尽瘁,有功身死在先,针对其子,朝廷应当予以宽大处置。
只是那极少数声音,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本以为和离会放刘起一条生路,却未曾想过,宣光殿的那位杀意已决,为斩断小皇帝的尚未丰满的羽翼,她绝不容许出一点差错。
我突然想起了皇兄临终时对我的嘱咐,决不可放刘起回南宋。
可眼下我却再顾不得这些,若不想方设法让刘起离开大魏,他定必死无疑。
我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踏入永巷。
我在永巷门前跪下,一步一跪,三跪一叩,从永巷门一路跪去宣光殿。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我只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刘起难逃一死。
风雪越吹越浓,将整座洛京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除了寒气,再透不进一丝喘息的空隙。
我跪爬在积雪中,仍由狂风拍打的全身,我强忍着从腹部传来的疼痛,咬牙喊道:“求太后收回成命,饶丹阳王刘起一命。”
“求太后收回成命,饶丹阳王刘起一命。”
……
一声声叫喊,回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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