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
姜元似乎也没料到会此等情况发生。他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赵轻遥手中光芒大盛的聚灵灯,轻声开口:
“这远远超出了维持桃源阵所需的灵气。”
此话一出,赵轻遥立刻明白了个大概。
她曾在璇云仙宗的藏书阁中见过桃源阵的说明。修士或遇害、或修行不当时,会有神识出走的情况的发生。神识若长时间离体,修士肉身便会陷入沉眠。
桃源阵乃上古禁术,便是为禁锢神识所生的邪术。神识被困于此阵后,会被强制变换外貌,从而认定自己是生活于此处的人。阵法未破之前,神识都不会有回到自己肉身的想法。
可一旦阵眼被控,神识们会比谁都想要回家。
狐妖正是此阵的阵眼。这也是为何,他们一对狐妖动手,这些“村民”就纷纷看过来的原因。
所有的阵法运转,都是需要灵气的。桃源阵的灵气,便藏在每一个神识的周身。正常来说,阵眼消失,阵法被破时,即将离开的神识的确会释放出原本维持原阵法的那部分灵气。
姜元让她上前去用聚灵灯吸收这部分灵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此刻眼前聚灵灯所吸收的,远远多于维持桃源阵需要的灵气。也就是说,这些被困的神识主动将维持自身存在的灵气一同给出来了。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渡尽所有灵气便意味着,灵识彻底消失。
亦或是,有什么在逼迫他们吗?
想到此处,赵轻遥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传说中可得到想要之物的神界秘境,竟曾困住如此多条鲜活的性命。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宝地,一旦出了差错,便会命丧于此。
第八峰的传闻,到底是谁放出去的?那些从第八峰回到仙灵界的人,为何要继续欺骗其他人呢?
“我们得赶紧往前走。”她示意姜元出发。能不能拿到千年浮妄草都是另一个问题了。他们目前首要的问题是,别死在这里。
姜元前行几步,却忽然停下。他俯身捡起一块地上的彩绘瓦片,递给赵轻遥:“桃源阵消散时,狐妖的尸身突然变成了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
瓦片流光溢彩,形状却并不规则。赵轻遥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一时间也没分辨出是个什么东西。
“此处的阵法怕不止一个,而且被人多次篡改过。狐妖是第一个桃源阵的阵眼,它所化成的东西,可能和接下来的阵法有关。”姜元解释道:“你先收着吧。”
关键的东西,还是交给一个精神正常些、不会随时因魔气而发疯的人比较好。
赵轻遥没有推辞,珍重地将此物收入怀中。
风声潇潇,平野空旷而宁静。无尽的荒原延展至天边,晨曦微光洒在一座座神像或慈悲或怒目的脸上,更显神像的面容古老而斑驳。
两排神座宽敞无比,但夹在中间供人行走的小路却狭窄无比,堪堪仅供两个人并肩而行。路边长满了参差不齐的碧绿野草,赵轻遥目测了一下,最高的可与她的身高齐平。
行于其中,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或许是神像过于高大,人身过于渺小,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处于神像的注视下。
赵轻遥并不太认识这些神像都是上古的哪些神仙,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讨厌这种感觉。
她走在前方,步伐很快。姜元跟在她的身后行走,也跟着走得飞快。她不说话,姜元也不说话。在她终于忍无可忍打算说些什么时,良久的沉默最终被姜元率先打破:
“黎姑娘拜入璇云仙宗这些天,可有随云掌门去中州拜青天树?”
“……没有,我早已过了拜天恩的年纪。如今能修行,全靠师尊给我的法器。”这些话她上辈子早说过无数遍,如今信手拈来,熟稔不已。
气氛本就沉闷,她不想继续说这些无趣的话。
她很快地思考了一下,便想起来了一件有点意思的事情:“中州的青天树是仙灵界五棵青天树之首,我听说过中州有个倒瀑,便是专门为灌溉青天树而存在的。”
中州本身并不算大。与落在地面上的其他四州不同,中州是位于仙灵界的正中央,是一块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陆地。
中州之下,便是仙灵界最大的灵湖——坠星湖。澄澈的湖水受灵气所牵向上飞起,落于中州的地界内,刚好能够灌溉那棵位于秦家宅邸后的青天树。
倒瀑相传是由溯荒神君用神族古法引水而成,今已无从探究具体的方法。飞流直上的水瀑,在阳光之下波纹闪烁,形成了只属于中州的独特景观,引得无数凡人前往观看。
但他们也只能远远地在坠星湖边看上几眼罢了。
这个从天地初创时便存在、相传是人族起源的坠星湖,周围也曾有过繁荣兴盛的城市。但后来,全部都搬走了。
为了给中州的青天树提供最好的水源,仙盟立下了禁止任何七境天脉以下的人靠近的规矩,说是怕污了湖中的灵气。
但好笑的是,秦倚白前世入魔后把秦家拆了个干净不说,还险些把青天树一起砍了。听说他刚拔出剑,便被赶来的仙盟众人拦下了。
虽然没砍成,但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跑前还把倒瀑的水给断了。
世家精心呵护多年的倒瀑,就这样被毁之一旦。
此后中州的青天树主树,都只能手动浇水,但哪有那么多天脉七境以上的修士能风雨无阻地每天跑来浇水呢?
那条规矩,也就这样作废掉了。
自己铸就的宝剑,刺向自己时才最痛。秦倚白一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好事,这算其中的一件。
赵轻遥至今回想起来,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倒瀑的确很美,但我却不喜欢。”半响,姜元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
“为什么呢?”赵轻遥很是好奇。
姜元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神力所创之物,着实太过完美,是人力所不能及的。被强行捏造出的完美的事物,要么就不该存在,要么就会走向毁灭。”
赵轻遥眼角一跳。
她走在前面,看不见姜元说这话的神情。但这话从一个世家子弟口中说出来,着实有些罕见,就该送给他那事事完美无缺的表哥听听。
她突然非常好奇,姜元是如何成的魔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倒也不觉时间流逝得飞快。等到赵轻遥回过神到时,他们已经快要靠近离道路尽头的巨大榕树了。
方才离得远,她倒也不觉得这棵榕树有多大。直到此刻逼近时,才察觉到榕树大得夸张。
树身粗壮,与方才路上所见的神座有得一拼。十多人手拉着手,也未必能将其团团围住。浓密的枝叶状若游龙走蛇,交纵复杂,遮天蔽日。被初升的日光一照,于地面上投下一大块一大块的浓荫。
一条条纤长而纷乱的须从树干处垂下,有风拂过,便轻轻作响。
即便离着榕树还有一段距离,她还是嗅到了那股来自植物独有的潮湿、阴凉的气息。
赵轻遥喃喃出声:“这么大的榕树,实在少见。”感觉比中州的青天树还要高上一截。
姜元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榕树是一种很矛盾的树,既是邪树,又是灵树。有人认为它会招阴,但有人认为它能辟邪。”
他这般说着,却停下了脚步。
赵轻遥走得快,向前连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她疑惑转头,却只见姜元的半边身子都沐浴在金色的日光之下,脸却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看不清楚。
他是在忌讳什么吗?难不成是在害怕?
辟邪里的邪,指得应该是鬼魂,不是魔修吧。
但说起招阴……
赵轻遥猛地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了的事。
前两日与秦倚白比试时,他拿着的是一束带着枝叶的榕树枝与逢春对阵。枝上的榕树叶,替他挡下了许多次攻击。那种感觉,就像他的身后站着很多个人。
她当时便觉得很奇怪,从前没见过此等功法,就当是秦倚白在用某种秦家的秘法作弊。
但如今细细想来,那些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下逢春攻击的人,怕不是……鬼?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只是一棵树而已,”她试图安慰自己,也安慰姜元:“我们两个走在一起,没什么可害怕的。”
某种情况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走吧。”姜元摇了摇头,似乎缓过来神来:“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呢?赵轻遥想知道,但她没有问。
一时天地寂静,只剩风吹野草的沙沙声。她也掉过头去,默不作声地向前走着。
榕树阴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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