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图腾

上下涨动的血肉壁穴吞没了所有的脚步声，哪怕是正在闭目调养的族人也抬起眼来，沉默注视向前方无声走来的队伍。

来者乍眼一瞧，约莫有二三十人，皆身着黑底绣金线兽纹锦袍，即便款式偶有不同，其上暗云黑雾般涌动的，如长龙般的兽形却是尽皆相似。

舒家供奉的兽图腾。

图腾，王氏也有，他们供奉的是剑，王氏的卧雪剑。

王父负手站立，目光望着一步步愈来愈近的队伍，视线一直落到队伍最后方的黑衫老人身上。

他注意到老人手中持着的冰凌似的拐杖，心中微微叹息。

王氏家主闭关多年，不理世事，卧雪真身也随之沉眠，哪怕族人以珍宝供奉，也只能借用不过几分的力量，万鬼域的世家，大多如此。

毕竟图腾牵连着家族命脉，即便再渴望鬼门后的东西，也从未有世家试图将图腾真身带进来过。

然而此刻，他自己亲眼目睹，纵使先前再是无法相信族人得到的消息，如今也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舒家将图腾真身带了进来，队伍最后方稳稳握着它的，正是舒家家主的一枚神魂碎片，修为被切割成了金丹之境。

鬼门七年一开，漫长的年岁中，也不是未曾出现过如此次这般提前开启的意外，为何于此次下注？仅仅是因为昆仑新招的那个，据说与门内之物有些牵扯的新弟子吗？

门内那东西确实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可那位新弟子之事也只是传闻，各家虽说暗中前往交好，可说到底，也只是观望态度。

他隐隐觉得自家遗漏了什么东西，心中微微不安，却是很快按捺下来。

思量再多，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厚重粘稠的血肉缓缓搏动，时不时有腥臭鲜血滴下来，不远处有一方泉眼，汩汩地冒出淋漓血液，眼前仿佛是一方血肉天地，满目皆是刺目的红，他们仿佛位于某种生物的身体里。

随着舒家队伍的逐渐前进，气氛逐渐紧绷起来。

穴壁中不再有人盘腿疗伤，哪怕自身伤势还未恢复，也各自握紧了手中武器。

这是各家都熟悉的地方，往年鬼门开启，他们都会到达这儿，然后被那块巨大的跳动着的肉墙阻挡，千年百年止步于此。

各家汇聚，各自找好地盘，也都是很熟悉的步骤，只是今年王家先到，而舒氏紧随其后。

有了图腾真身的协助，的确更为棘手了。王父心中暗叹。

更别提还有舒家家主那个狡猾的老不死。

不可与之争斗啊。

沉肃的国字脸上浓眉微拧，男人凝视着舒家的队伍，一手却缓缓自身后抽出，落在了少女的肩上。

“爹！”王景焕骤然低唤。

舒璇抬头看他。

王父面无表情地瞥了儿子一眼，视线落在保持着安静的少女身上。

被万鬼域恶灵缠上了的，虚弱的身子，哪怕入了鬼门，与恶灵隔绝，也还未恢复到最佳状态。他看得出来，并且心中有清楚的判断。

这是一枚舒家的弃子，而她自己选择成为了家族的叛徒。

他这种人，自然不会喜欢家族的叛徒，但面对儿子的朋友，也不会拒绝一些小小的帮助。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与舒璇对视上。

少女抿着唇，眼角眉梢都带着隐隐的倔强，青春靓丽的面容像一朵盛放在春日里的花。

她挥开王父的手，持着昆仑剑站起身来，身边的青年欲要阻止，被王父一眼驳了回去。

你是个明事理，知轻重的孩子。父亲的眼神这样说。王景焕咬了咬牙，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停顿几息，再次伸手去阻拦少女，王父蹙眉，看见自家儿子的眼眶已然泛红。

这次是舒璇躲开了。

“霜姐姐就拜托你了。”她垂首，声音压的低，近在咫尺的王父也听到，眉梢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