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这边刚说完,崔涯就接话道:“常记溪亭日暮,笑语盈盈暗香。玉指轻捻红烛光,夜深共话衷肠。几度梦回旧地,犹闻琴音绕梁。愿得一心人白首,共赏月满西窗。我记得,当时厉阳郡中的闺阁少女,天天捧着这诗读,早上读,晚上也读。啧,这么说来,沈让还真配不上人家。”

元长安又插话道:“你说的这首诗,我怎么不知道?”

崔涯用略带嫌弃的口吻,说道:“你成天舞刀弄棒的,能知道什么?”

元长安听出来他的调侃,“切”了一声,冲崔涯翻了一个白眼。随后转向陈治,问道:“那你和那个什么明景太子,谁更招人喜欢?”

“这怎么能比较呢?”陈治见沈让和沈清棠已经走远,且看不到身影,“行啦,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崔涯转头,确实没有了他们二人的身影,便拍拍手,“我还有一堆正事没干呢,先走了。”打了一声招呼,直接就跑走了。

“我从白崇山拉来了不少黄杨木,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元长安突然想到,他的身体情况,“你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陈治舒展胸腔,“睡了那么久,已经没什么事了。”

元长安这才放心道:“那行,走吧。”

刘工匠身子不好,所以一直都是他的孙女刘月婵负责做工。

刘月婵面容姣好,温婉可人,眉宇之间自有素雅和柔情之气。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盘在脑后,插着几朵鲜艳的小花,衬得她人比花娇。

“长安,陈治。”刘月婵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为元长安和陈治二人倒水喝。

元长安指着院子里堆在角落都木材,对陈治道:“这就是我拉回来的黄杨木,还有一些因为没地方放,就放在了柴房。”

刘月婵接话道:“这黄杨木木质坚硬,防虫蛀,关键是成本低,是做巨弩最合适的木材。”

陈治拍了拍其中一根木头,然后说道:“这就麻烦刘姑娘了。”

刘月婵一摆手,“这都不是事儿。再说了,大当家可没亏了我们,我们还得谢谢你,让我们有了生计。”

陈治笑了笑,转而看到石桌上自己的巨弩设计图纸,有几处微小的改动,便问道:“这几处是何人所改?”

刘月婵看了一眼陈治手指的地方,解释道:“是那个魏向安,他看你这设计在细节方面有些欠缺,就给你做了一些改动。你放心,是在我爷爷许可的情况下改动的,绝对不会让你的巨弩做出来的成品是残品的。”

陈治看那图纸之上的改动,确实对他的设计有益而无害。

“那位魏师傅的改动精益求精,怀久倍感钦佩。不知他人在何处,我想与他请教一番。”

刘月婵一边做活一边回道:“他呀,跟我爷爷去东山找木材去了。你们可以随便转转,我还得赶工,就不陪你们了。”

元长安看陈治因没有见到魏向安,而有些闷闷不乐。就拉着他的手腕,对刘月婵道:“月婵阿姐,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先忙。”说着,便拉着陈治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元长安松开了抓着陈治的手,“那个魏向安就是青龙寨的魏老三。”

陈治诧异道:“竟然是他?”

元长安向他解释道:“这魏老三,十年前被官家迫害,家破人亡,而他也因此上了青龙寨。当时青龙寨大当家还不是刘大胡子,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是刘大胡子的亲大哥,不过他跟魏老三亲如兄弟。后来刘大当家去世,刘大胡子接替了他大哥的位置,成了青龙寨的大当家。

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大胡子跟魏老三一直不对付,处处打压他。若不是魏老三答应替刘大当家守住青龙寨,他早就下山自谋出路了。

前段时间,刘大胡子不是算计了他和他那帮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所以他就向我们投诚,和他们那一帮弟兄入了我们清风寨。再后来,刘爷爷看重他手艺好,就收了他做徒弟,跟月婵阿姐一起做工匠,也算找到了一份生计。”

陈治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元长安仰头直视他,回道:“我听大当家和二当家说的啊。对了,我刚想给你说件事儿,这忙来忙去都给忘了。”

“什么事情?”

“我去白崇山拉木头的时候,听过路的人说起,庆泽县有一座仙音寺,很灵验。你要不要去庙里拜一拜?”那一次在山寨之中,陈治射杀了蔡义方,他反常的举动让元长安担心,害怕他会因此留下阴影。

陈治听说过仙音寺,此寺乃前朝(上一个朝代,大齐)齐武帝为其姑母镇国全福公主所建,只因全福公主信佛礼佛,推崇佛教。仙音寺中的仙音二字,亦是取自全福公主的小字仙音。

“既有灵验的寺庙,岂有不去的道理?”陈治眉眼带笑,看向元长安的眼睛,清澈明亮。

元长安被他所感染,眉眼弯弯,“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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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寨的消息就值这点钱?”一个黑衣人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子,虽然脸上戴着面巾,但眉宇之间还有透露出他的不满意。

佟如清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比那个看起来还要沉些,“我出门就带了这些,等事情结了,少不了你的。”

黑衣人接过那个钱袋子,并且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心满意足道:“顺便再给你个消息,我们寨子里不久前来了一个世家公子,叫陈治,说是什么少陵陈氏,我也记不真切,应该对你们有用。跟我合作,不会亏了你们。”

佟如清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他用舌头舔了一圈牙齿,低声道:“我还是对你们寨子结构感兴趣。”

黑衣人背对着佟如清,“你放心,只要钱到位,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们搞到。不过,你们别忘了,事成之后,答应我的事情。”

佟如清将目光撇向远处,“也请你放心,我这个人,说话算话。”

黑衣人在得到佟如清的回答之后,留下一句“半个月后老地方见”,就大笑着离开了。

佟如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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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泽县与清阳县虽是邻县,但县内景象大相径庭。

在这个被战火蹂躏的时代里,曾经繁华的县城如今只剩下了破败与荒凉。城墙上的砖瓦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被风吹雨打侵蚀得斑驳陆离,裂缝中长出了野草,仿佛是在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今日的落寞。

城门半开半闭,偶尔有几只流浪狗或野猫出没,而不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喧闹的车马。

元长安和陈治一进县城,便看到街道上躺满了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人,偶尔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行人匆匆走过,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绝望。他们的步伐沉重,面容憔悴,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了命运的刀尖上。

店铺大多关门闭户,仅有的几家也显得生意惨淡,货架上的货物寥寥无几,顾客更是罕见。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破败不堪的房屋,墙上挂着的“出售”、“停止营业”招牌在风中摇晃,却无人问津。

饥荒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县城,饥饿成为了比战争更加残酷的敌人。几个瘦弱的身影,手捧着破碗,在废墟间穿梭乞讨。陈治下马拦住了一个小孩的去路,小孩看着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眼神更是赤裸裸的渴望。

陈治面对他对生的渴望,心生悲悯,却又无可奈何。他问道:“小兄弟,你可知仙音寺在什么地方?”

许是不说话就能留些力气,他抬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然后转身离去。陈治想叫住他问个清楚,可看到那个瘦骨嶙峋的背影,他怎么也叫不出口。

元长安则是一脸淡然,她道:“咱们就顺着那孩子指的方向,慢慢找,肯定会找到的。”

可是当她看向陈治的时候,发现他一直盯着那个孩子离去的方向入神。他的眼神茫然又带着悲伤,元长安知道,他或许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治回神看向她。

元长安道:“走吧,赶紧找找仙音寺在什么地方。”

陈治收起自己的情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毕竟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他要替陈氏一族报仇雪恨。

顺着那个孩子手指的方向,他们二人驾马一路寻找。还没找到寺庙所在的位置,陈治却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世道的悲哀。

街道旁,一位老人躺在地上,他的衣服破烂不堪,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双目深陷,仿佛能看见他一生的苦难。他的手无力地伸向前方,似乎是在向这个无情的世界发出最后的求救,但最终还是缓缓垂下,停止了呼吸。

在他周围,还有一些同样衣衫褴褛的人们,他们的眼神空洞,面颊凹陷,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他们或许也曾有过帮助的念头,但在这样一个食物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时代,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一些路人匆匆走过,有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就被生存的本能所取代;有的人则完全无动于衷,似乎早已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正巧陈治看到一对夫妇经过时,妻子轻轻拽了一下丈夫的袖子,指向倒在地上的老人。但丈夫只是一摆手,然后拉着妻子的手,继续赶路。

后面有那么一两个人停下脚步,投去关切的目光,但最终也因无力改变现状而选择了离开,只留下几声轻叹,在空中回荡,随即消散。

陈治知道自己也是停下脚步,又转身离开的那类人。

尽管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冷漠和无奈,但在一处角落,陈治看到有一位老者,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的泪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便被吸收得无影无踪,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这人间悲剧哀悼。

元长安已经走远了不少,她勒住缰绳,回头喊道:“陈怀久,快点跟上!”

陈治知道,他也该转身离开了。

二人行至县城东边的一处小树林,四周弥漫着枯木烂叶的腐朽气。说是小树林,其实树上也就挂着几片枯黄破烂的叶子。

而且每棵树都没有了树皮,更别提地上的野草了。

就在此时,从小树林里窜出来几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手拿菜刀的人。

为首者说话结巴:“此…此山是…是我开,此…此树是…是我…我栽,要…要从这…这…这里过,留…留…下买…买…买路财。”

元长安看在拦住他们去路的五个人,眉头一蹙,感觉有些难办。因为有陈治在,元长安不想动手杀人。但事情都赶到这里了,不动刀是不行的了。

她叹了口气,放轻声音,对陈治说道:“陈怀久,你先离远一些。”

陈治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五个毛贼,掉转马头走远了一些。

元长安翻身下马,从双腿外侧拔出蝴蝶双刀,一步步走近他们,“我赶时间。”

这边刚说完话,那个结巴和他四个兄弟齐齐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菜刀。

“好汉饶命!”

陈治再一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五个人对着元长安点头哈腰,很是谄媚。他甚觉怪异,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元长安,眼眸中带着疑问,等待着她的解答。

元长安翻身上马,面无表情,但是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都是可怜人。田地荒芜,且无人无具无种,而县令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快活去了。现在城里能吃的都吃完了,树皮、树叶、野菜、野菜,都没了。他们也就没了办法,做了此等营生。”

陈治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对他们五人的怜悯。

“你们知道仙音寺在什么地方吗?”元长安问道。

结巴身后的一个瘦弱男子积极道:“我知道我知道,仙音寺就在城中,很好找。”

“什么?”

元长安和陈治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小男孩竟然骗了他们。

陈治尚还能回以那五人微笑,“多谢相告。”

而元长安,生气都写在了脸上,她的气性翻涌直上,“等我再见到他,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虽然是气话,但陈治总感觉元长安会做出这件事情来。他连忙安抚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位置,别生气了,瞧着天色还早些,我们还有时间。”

元长安嘟着嘴巴,没有说话。

二人还没走远,就发现有一群骑兵正在射杀几个破衣烂衫的人。看那些骑兵嬉笑的样子,不用多想都知道,他们在用百姓的生命取乐。

骑兵离元长安和陈治越来越近,陈治发现那骑兵的服饰十分眼熟。“他们是恒王郑吉的部下,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

元长安看他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攥成拳,或许是太用力了,甚至微微发抖。

“长安。”陈治漆黑的眸子蕴藏着浓浓的杀意,声音也开始发颤。可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我们走吧。”

陈治知道,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一旦拼上去,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身边还有元长安,他不能连累她,受无妄之灾。

元长安懂他,“好。”

就这样,陈治绕过那群骑兵,换了一条道路。然而,为首的队长不经意间转头,正好看到了陈治的侧脸,顿时觉得眼熟。他勒住马绳,朝着元长安和陈治大喊道:“前面那两个,站住!”

元长安和陈治停在了原地,二人对视,用眼神交流。

队长一声怒喝,身边的小兵也纷纷看向被叫住的两个人。而被他们追杀玩乐的百姓,趁此机会立马跑得远远的,消失在了小树林里。

队长带着他的七个小兵,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近,在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下,拔出环首刀,指着他们。“转过身来!”

话落,元长安和陈治缓缓地掉转马头,就在队长看清楚陈治的脸之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元长安一跃而起,跳到他的马上,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直到那个队长人头落地,陈治骑马跑远,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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