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絮捡起剑,步伐很快。

崔莳身形颀长,长长的睫羽似扑扇轻拢,青色衣衫分明被暗红之血浸透,然脸色却如过夜鱼肉般惨白。

白的愈白,惨红更红。

瑰丽夺人的姿容,羸弱得楚楚可怜,令人心怜。

王絮终于想起,他到底像谁。

徐载盈。

一道炽热目光紧追其动作,黑衣人捏一卷书轴,漫不经心道:“你不敢动手?”

剑锋绕过崔莳也的胸膛,王絮俯身,以指探其鼻下,旋即起身摇头。

黑衣人沉声道:“他竟已然死了?”

王絮垂眸,若有所思。

“他喜欢你,你却恨他。”

她冷冷地盯着王絮:“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该怪你,将他置于危墙下。”

王絮以剑挟起崔莳也的长发,绕了一匝,挽手绞断它:“你若想杀我,直接动手。”

“我也喜欢你,怎么舍得杀你。”

王絮转眸看她。

“一个已死的英雄,和一个活着的懦夫。”

她道:“现由你任选其一。倘若选对,我便饶你性命。”

黑衣人迈向一栏木架深处,王絮趋近两步,倚靠在木架一端:“你若想杀我,只管动手便是,何必多言。”

黑衣人俯身而下,身姿极为规整。吊梢眼眯起来像只懒懒的狐狸,在架子底细细地扫过去。

王絮心跳了十二下,目光止于第十二本。

长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方养得出她这般气质。

总以为一切皆来得及。

她瞥一眼王絮,起身道:“我偏要你选一个。”

剑虽不在手中,然她依旧能制王絮。

她只需随手捏一卷书轴,掷向王絮,便能使王絮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她朝王絮步步趋近,王絮却亦步步后退。

直至退至崔莳之身侧。

“我选他。”

王絮推后几步,手心剑锋指向崔莳也。

“选个死人,选条绝路。”

黑衣人一手捏紧书轴,一手自袖中倒出一个白瓷瓶,她掷予王絮:“此毒名为‘噬魂散’,入体如蛇窜,寒彻透骨,灼痛蚀心。为世间至毒。”

“吃下——”

她还未说完,愕然地看着王絮半拧开瓶塞,露出粉白的药丸。

王絮尽数倒进嘴里,一粒一粒咽下去,沁甜蔓延在口腔。

她想杀她再容易不过,没必要下毒。

“什么味道?”她上下打量她。

“像糖丸。”

王絮回答。

黑衣人正色道:“就是糖丸。”

“你竟敢不畏死,可我偏不杀你这等不怕死之人。”

王絮的每一步都令她意外,似乎从未想过明天。

“那么,合作。”

王絮见她一脸无趣,提醒:“你既说喜欢我,便教我些保命的功夫。”

“易容术,躲避仇家追杀,隐藏身份,这不正是现下你最想学的?”

“我真心疼你。”

她目泛泪光,脸颊晕红:“可要做我的人,就得好好待你自己。”

黑衣人身躯微颤,垂首低眉。慢吞吞地视线上移,从她溢血颤抖的手缝,到汗涔涔的下颚。

“你不去叫人,上赶着来牺牲自己,在我看来却是极傻的,平白送命,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名与利,爱和怖,珮玉鸣鸾,终究不过一捧黄土。既然昼短夜长,何不秉烛夜游,逍遥自在。”

“你这样说,只因为——”

王絮与她对视,窥得她眸中一分得意:“心怀畏惧、怕死之人,才有可掌控之物。”

王絮轻声道:“你可放心,好日子我没过够,也是怕死的。”

黑衣人微微颔首,满意道:“很好。”

“你终于想明白了,恶人留千年,活着才有希望……想明白就好,我总算可以心无旁骛的杀你了!”

她紧捏着的书轴猛地在手心一颤,瞬间脱掌而出,凌空呼啸飞来。

想要得到,才会害怕失去。

旁人越想要的,她越不给他,旁人越不想要的,她越要加倍给她!

王絮持剑,奋力挡下一击。

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黑衣人径直朝着王絮步步逼近,步伐缓慢,似乎是在折磨无助的猎物。

“嘀嗒”一声,酸咸的水珠坠在王絮唇畔,冲淡了喉间溢出的血腥味。

王絮抬起剑,手疼到麻木。

飞来的书卷在半空中掀起尘雾,模糊了两人的面容。那人离得近了,乌木黑发泛着柔软的光泽,一双眼似怨似嗔。

她似乎在笑,轻瞥王絮一眼:“我从前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后来……还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即使是随意的轻瞟,想说的话在喉道中化为浆糊,心融化成一滩烂泥,忍不住心软,忍不住感到亏欠,忍不住心甘情愿受骗。

“我从小就是个废物,身子仅比当今太子稍好些许,太子于军营十载,除却战事,学武之时不过一星半点罢了。”

“我却远不及他有天赋。一天舞剑,自旭日东升直至月落星沉,若逢月圆之时,便外出遛遛狗。故吾虽愚,武功也算小有所成。”

“你是个天才。”她说:“可是你没机会了。”

她素日里寡言少语,可一见王絮,却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奈何,甚是可惜。

她曾给予王絮三次逃跑的机会,可王絮皆选择放弃。

此番行动已然惹下大麻烦。

她不得不让所有知情人皆葬送于此,而后易容改装,开启逃亡之路。

“程雪衣。”王絮却突然朝她喊。

黑衣人一愣,向前走的动作停了下:“你不必试探我——”

电光火石之间,剑锋一闪而过。黑衣人出于习惯,迅速闪身躲避。

王絮手腕一抖,剑刃瞬间横在崔莳也脖颈处,寒光倒映出如玉公子的模样。

黑衣人捏紧的书轴一收,脸色苍白了几分。

崔莳也没死,他竟没死。

没错。

她并未下死手,所伤之处亦非关键部位,按理说他断不可能死得如此之快。

为何她没怀疑王絮?

只因在她看来,王絮断不可能因为一条人命,放弃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若是杀了我,我便杀了他。”

王絮在静默中蛰伏待发:“你怕是不知,你的同伴,已经死在了太子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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