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清醒得比预想中快得多。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对他说,先生身体不舒服,要吃药,要休息,需要有人照顾。

于是他逼着自己从混沌中醒来,回到他无比厌恶、却又无比牵挂的人间。

而他的身体比意识还要迅速。

他将先生扶到了卧室的床上,一只手撑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替他慢慢地揉着心口。

掌下的那颗心脏跳得杂乱又吃力。

何殊半靠在少年怀里,后背一片湿冷。胸口微弱起伏,止不住地低咳,即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看不出脸上的血色。

少年垂着眼睛,嘴唇抿得发白。

先生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

这么深的夜色,这么冷的雨。

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还要替他操心。

就着水服过药之后,何殊总算攒了点力气,轻轻捏了捏少年带着颤意的手指,是安抚的力道。

水是凉的,因为出租屋里没有热水。

少年拢住那只不带什么温度的手,眼睛红了一圈,心尖都揪着。

他居然连热水都给不了先生。

何殊知道,小朋友心思很重,想得也多,还总喜欢和自己过不去。

他抬起手摸摸少年的脸,语气轻松地逗他:“先生对你好不好?”

那只手也被好好地握住,指尖触到了少年眼角的冰凉,他在拼命地点头。

“那……”

他轻笑:“叫声‘哥哥’怎么样?”

背后倚靠的身体僵住了,手指下的脸蛋在极速升温。

“……先、先生……”少年非常努力地试了好几次都叫不出口,索性把脸埋在何殊颈间,声音闷闷的,“好好休息不行吗,你别闹了……”

何殊笑得咳嗽,眼中又有一丝遗憾一闪而过。

可惜,小朋友实在太害羞啦。

又过了一小会儿,何殊微微撑起身子,温声道:“我没事了,去看看你的养母和妹妹吧。”

姜灼抬起红红的眼睛望他,看起来呆呆的。

“我在卫生间里发现了一个被绳子绑着的小姑娘,应该是你妹妹吧?”

“我把她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被喂了安眠药,一直昏睡,暂时没有大碍。小陈已经报警叫救护车了,很快就到,别担心……”

他的身体还是虚弱,说不了太多话,几句就要停下,闭上眼睛慢慢喘息。

原来是这样……

姜灼替他顺着胸口,心里一块大石砰然落地。

看来姜通海还没来得及将姜小月带走。

姜灼想去看看妹妹的情况,但他不放心把先生独自留在这里。

墙角还蜷缩着一个正在发病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地上躺着一个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的暴力分子,先生的身体状况也很不好……

何殊抚了抚少年过分紧绷的后背,安抚道:“客厅只有几步远,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听到的。”

姜灼看着他还是没什么血色的脸:“可是……”

“真的没事了。”何殊轻轻揉他的耳朵,把人揉得耳尖泛红,“相信我,嗯?”

“小姑娘比我更需要你。”

最终,姜灼很仔细地扶他靠在床头,把药和水放在他手边,又再三确认姜通海真的已经痛晕了过去,用皮带紧紧捆住了他的双手,最后把蜷在墙角的苏蓉扶了起来,架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卧室。

在他离开后,何殊撑着床榻直起了身子,看向姜通海的方向,目光转冷。

扶着床头站起时,尽管动作很慢很慢,但体位性低血压还是让他眼前瞬间灭了灯,胸腔仿佛被重重一击。

G16从意识空间飞出来,很担心地绕着他挥动小翅膀:【宿主大人?宿主大人?】

何殊站在原地缓过了这阵,眼前还是眩晕得厉害,有点吃力地摁了摁持续闷痛的左胸,向歪在地上姜通海走去。

【我要确认一些东西。】

他说。

一进来他就觉得,这屋里的气味不对劲。

在血腥气和酒气之外,还有另一种有些熟悉的奇怪味道。

等他走近了姜通海,才确信这气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也终于想起了这气味究竟是什么。

史莱姆轻飘飘地落到何殊肩上,蹭了蹭他全是冷汗的脸颊:【宿主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何殊道:【还记得梁仁峰么?】

【记得,那不是宿主大人你最近一直在调查的坏蛋吗?】

梁仁峰是梁家族人,按照辈分是梁衡的伯父,也盛丰集团的重要股东之一,对集团来说举足轻重。

在原著的剧情中,梁衡去世、梁宁继承集团之后,梁仁峰被曝出吸/毒并且涉嫌贩/毒,给盛丰的声誉造成了巨大打击,导致集团股价一落千丈,这也是梁宁在剧情中面临的重大危机之一。

何殊已经提前知晓剧情,想在离开之前替梁宁拔除这个毒瘤,于是最近一直在调查梁仁峰,暗中搜集他与毒/品有关的证据,目前至少确认他已经是个瘾/君子。

要调查梁仁峰,自然免不了与他接触。

何殊在姜通海身上闻到的气味,与在梁仁峰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史莱姆连翅膀都忘了扇:【宿主大人,你是说……】

何殊扶着墙,慢慢地走回床边坐下。

原著里没提到姜通海是个瘾/君子的事——一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角色,当然不值得耗费任何笔墨。

对一个赌博、酗酒、家暴的人渣来说,再加上一个吸/毒似乎也并不值得注意。

但何殊直觉,这件事很重要,与姜灼在原著中的悲惨结局息息相关。

正想着他,少年便回来了。

他冲到床边扶着何殊的手臂:“怎么不好好躺着?”

少年抬手想触碰这人苍白的面容,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慢慢放了下去:“你脸色太差了……”

何殊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感觉还好。”

他不知道原著里的姜灼遭遇了怎样的危险与绝望,才让他选择走上那样一条绝路。

但现在,小朋友是有人护着的小朋友。

所以在情况未明时,他暂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姜灼。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独自解决所有的事,这样少年就永远不会与这种程度的恶意沾边。

警车与救护车赶来,将出租屋内所有的人都带走了。

把苏蓉和姜小月在医院里安顿好之后,姜灼又被拉去警局做笔录。

何殊没听他的劝说在医院里好好休息,而是跟着一起去了警局。

少年毕竟捅了姜通海一刀,虽然伤势不重够不上刑事标准,警员们看了母女二人和姜灼身上的伤也完全能理解事情的真相,但原著里少年的遭遇过于刻骨铭心,何殊还是怕不善辩解的小朋友会吃什么亏。

所幸原著里的剧情并没有发生,警员们对他们很友善,是对受害者的态度。

何殊趁姜灼在另一个房间做笔录时,将有关姜通海吸/毒的猜想告诉了警员,请他们给那个男人做个化验。

根据原著,这种新型毒/品直到五年后才被警方研究透彻,现在这个时间点关于它的线索很少,更别说服用者身上所具有的独特气味。

何殊也只是说,自己是因姜通海的异常精神状态而有所怀疑。

而关于梁远峰的事,毕竟对盛丰影响过于重大,目前也没有足够的证据,何殊权衡之下暂时没有主动透露。

等这一切结束回到医院,天边已经微亮了。

/

何殊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

右手埋着针头,输液管里缓慢地滴着药水。

姜灼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一直没休息过。

见他醒来,少年勉强笑了笑,小心地把床头摇高了一点,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先生,还难受吗?”

何殊右手有针,左手缠了纱布,确实不方便自己拿杯子。

带着鼻氧不太舒服,他就着少年的手微微润了润喉,便摇头不再喝了。

姜灼默默放下杯子,眼睛一直垂着,不与他对视。

昨天回来时,何殊确实有些撑不住,没到病房就昏了过去,昏睡中还起了低烧,看来是把小朋友吓到了。

棕褐色的眼睛微弯,透出温润柔和。他抬起左手想去拉少年的袖子,嗓子是被温水浸过的沙哑:“阿灼?”

左手被轻轻拢住,少年低着头看他手上的一圈纱布,眼角蔓延出红色。

这是那把刀划伤的。

昨天他神志不清,死死攥着刀不肯放,先生去抱他的时候被划伤了手。

……然后先生一句话都没提,只拿了纸巾压住伤口,这只手一直攥着拳,藏着不让他发现。

而他居然真的没发现。

还是昨天扎针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手受伤了,一直攥着的纸巾血迹斑斑,红色干涸在伤口上。

在他已经对自己足够失望的时候,总有一些事会让他对自己更加失望。

何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纱布,无奈地笑:“医生有些小题大做了……一道小口子而已,算不上受伤。”

少年倏地抬头看他,眼睛红得厉害。

“不算受伤?……那我这个呢?”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那里本来有一道苏蓉指甲的划伤,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恢复得很好,是因为先生放在了心上,每天都记得给他换创可贴。

“先生在教我爱护自己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作以身作则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才惊觉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惶恐愧疚淹没了他。

明明都是他的错,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先生大吼大叫?

“对、对不起,先生,我……我……”

少年站在原地,难受得喘不上气,眼睛疼得厉害,用力眨着眼,胡乱地抹去控制不住沁出的泪水,可无奈越抹越多。

对自己的厌恶又一次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在何殊眼里,少年像被抛弃的小动物,眼中含泪,无措地僵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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