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铺天盖地,投下阴影。

刑水水转过头,赫连生已经近在眼前。桃源剑切断血手,瞬间血雨飘摇,她嗅到一股浓郁的腥味。而往下瞥,赫连生的衣服已经很不干净了。

肉瘤却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反应还挺快,希望你接下来的反应也有这么快。”

被砍断的血手迅速恢复原样,塔内阴风阵阵,是一刻也不停歇。

刑水水抬起手臂挡风:“我知道了,你叫——”

抬起头道:“李时序。”

血手顿住,塔内的阴风停止。

沉默了很久,才听见对方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刑水水指了指赫连子裕,无辜道:“你脑子好像不太好使,把人毒哑了,但手可以写字啊。”

赫连生子裕瞪了她一眼,终了,还是没好气点点头。

钟梵塔剧烈摇晃,李时序在晃动中失笑,刑水水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百年前,这样的感觉让她很陌生,随着她声音落下。李时序的躯体逐渐被塔分离出来,许许多多未消化的尸骨、魂灵也被塔吐出来。每一张脸都狰狞可憎。李时序的脸也是。

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时序冷冷道:“赫连子裕!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说我的名字。”

赫连子裕激动地咿咿呀呀,若不是被毒哑,这两人怕是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刑水水道:“你既是李时序,知晓阴山宝典内容的事就说得通了。亏李观行之前还夸过你正义凛然,你却变成了如今着这副模样,你族人要是知道了……会难过的。”

李时序道:“难过?那又怎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正是他们?”

他看向赫连子裕:“还有你!”

桃源剑横在眼前,赫连生手指抚过,语带杀意地勾唇:“真不知悔改。”

少年踱步上前,剑尖还在滴血,发尾随动作而颠簸。

李时序冷笑:“破解了钟梵塔又怎样?你们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留下来给我陪葬。”

他口中念念有词,原本就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周身缠绕着妖治红光。

刑水水心道,不好!

赫连生捏了几个诀,声音很冷:“刑水水,出去!”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李时序引爆自己的身体,钟梵塔也随之炸裂,砰!砰!砰!一声比一声响,视野先是灰蒙蒙的,然后一片血光。

碎铜片如箭矢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刑水水不想被射成筛子。

万不得已只能用离火阻挡,这雾也够大,就赌赫连生看不清。

可就在手握在栖瞳上时,迷雾中飞出一把剑。

她下意识躲避却重心不稳跪坐在地上,裙摆沾了一身泥,眼睁睁看着这把剑挡在自己面前,几乎将所有的铜片挡下。

银色的剑芒让铜片瞬间化为飞灰,却没伤到她一丝一毫。

刑水水一怔,眼睛放大。

这竟是赫连生的……桃源剑……

也是,如今他们魂魄都被阴阳烛绑定,他不会让自己死的。

她挣扎地从地上站起来,并没有急着去找赫连生,而是找到奄奄一息的李时序。

李时序看见她,只当是被牵连进来的普通人,并没把她放在眼里,自言自语道:“我以为,我最后会死在那个人手中……”

刑水水蹲下身:“关阴子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李时序瞳孔立即放大:“你说什么!”

刑水水很有耐心地重复:“我杀他的时候,他说他以为最后会死在你手中。”

李时序:“你到底是谁?”

刑水水平静道:“忘了吗?三百年前我们就见过,你当时就这么蹲下来,摸着我的头问我为什么这么瘦,是不是关阴子对我不好,还给了我一只千纸鹤。”

他不可置信:“可你不是死了吗……”

“罢了。你想知道什么?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又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怎料刑水水却道:“我对这些可没兴趣,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我来找你,只是当年欠你一句谢谢。”

李时序一愣,竟笑了起来。

想起自己很多年前也曾骄傲过,心疼过,挣扎过,为好友也为故人,当时在屋内争吵,差点就兵戎相见了,可对方最终还是放下剑,任由他回到灵山向山主禀报一切。

本以为再见是陌路人,谁知那天就已经是最后一面……

“其实我也欠你一声道歉。”

李时序眼睛慢慢黯淡下来。

对不起……我那朋友……伤害了你……还有你族人……”说完,他就彻底没了气息。

人死为鬼,鬼死了那就彻底融入在这天地。

刑水水站了好久,看着他的魂火慢慢消失在了天地间,周围的迷雾也逐渐消散。

赫连生终于找到她了。他肩膀上悬着个照明符,一副谁惹谁倒霉的神情。

“刑水水,你又乱跑什么?”

刑水水转过身,已经很熟练地掌握说谎技巧:“雾好大,我好害怕。所以想找你。”

“那时候碎片都朝着我射来,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有你的剑保护我。”

她抬脸,衣裙随风微扬。

若有所思道:“你也不是这么冷漠嘛。”

赫连生一怔,冷冷道:“别自作多情,没保护你。我为什么要保护你?”

刑水水没说话,别在鬓间的桃花快被吹得掉下来。

她嘴唇张了张又合上,随后抬手指了指:“你好像受伤了。”

赫连生垂眸,手臂的确有一个地方被血染红了大片,只是他没注意,也无所谓。她却是一眼看出来了。他与她对视,本以为她还有话说。

劝自己处理一下或者及时止血。

没想到她直接跑去找赫连子裕了,赫连生盯着她的背影,莫名很心烦。

刑水水刚走到赫连子裕身侧,天边却突然黑压压的一片,黑云聚拢,压迫感很强。

阎王携一众无常鬼前来,下来就冷着脸:“闹这么大动静。你们是要把本王的酆都城拆了吗?”

刑水水老实回答:“不是我们炸的,是李时序自己炸的塔。”

阎王看见她就头疼:“李时序是谁?李时序人呢?让他自己滚出来领罚。”

身旁的无常鬼一个接着一个:

“大王问李时序是谁?”

“掌生死薄的文官呢?”

“跟来了没?”

“快来给大王解释。”

刑水水擦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就是造成人间那些惨案的罪魁祸首。现在死了。”

阎王皱眉:“死了?”

他一查生死薄,果然生死薄正在消名,他问刑水水:“你们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刑水水摇摇头。其实很多问题随着李时序的消散而被埋没。

比如李时序是怎么死的?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之前说是被赫连子裕和李家人害的,他们为何又会害他?在人间害死这么多条人命单单就是为了成仙?

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阎王很是头疼:“本王还要向天君写折子。”

赫连生更对这些没兴趣,直接对刑水水道:“刑水水,走。”

刑水水指着赫连子裕等人:“你们家前辈都在这,你不去打个招呼?”

赫连子裕听到这番话,自豪地扬起下巴。

岂料少年扫了一眼:“不认识。你给我把嘴巴闭上。”

还是这样的薄情。

阎王吩咐鬼差道:“去取李时序的一滴血来。”

血很快就取来,他把血滴在一张符上,瞬间符纸燃起,众人面前浮现许多画面。刑水水抬眼,这是李时序的记忆。

阎王对一旁的文官道:“给本王放机灵点,拿好生死薄,选取重要片段摘抄。”

……

解元两千六百年,李时序于潞城与关阴子相识,那时的关阴子还不叫关阴子,而叫关游吟。虽与灵山四大世家之一的关家同姓,但关游吟是旁系,和李时序走在一起时容易被本家人歧视。

李时序很生气:“岂有此理,那些人太过分了,人岂是生来就有三五九等的?我替你向山主禀报。”

关游吟却生了个懒腰道:“禀报啥呀禀报,还不如把这个时间用在喝酒上,他们就是嫉妒呗,术法都没我用的好,剑术也烂。你是没听见,上次那皇帝老儿称我为天下第一侠客!”

李时序无奈:“你成天就知道喝酒,要是被你师父发现又要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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