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

一位身挎白色药箱的老头急匆匆赶来,刚迈进殿门一步,险些叫眼前景象惊得原地打转返回。

“今日是你当值?”

殿内蹲着的人轻挪动了一下,萧黎定抬手仔细将掩在自己眼上的小手攥在自己的手心,起身抬眸问道。

“回圣上,今日孙太医告了病假,这才叫微臣来轮值。”明宣佚竭力低着头,生怕看到些不该看的。

四周沉寂了一瞬,才听人淡淡开口,

“嗯,你且来看看林相究竟是何故失明,朕看她似是还有晕眩之症。”

此时坐在人身边的林韵,听着萧黎定分毫不差地描述着她适才的症状,顿时心如鼓擂。

这狗君不要太敏感!

“丞相,卑职先为您把脉看看。”

明宣佚跪在人身侧,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有劳。”林韵顿了顿,将另一只手伸出,似是方才的药物起了效用,现下她眼前已然有些模糊的光影,只是仍不清晰。

其实自方才她听出来者是明宣佚,悬着的心降下去了些许,此人既然能替自己瞒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虽不知他想要什么,但总归能暂且为她守住秘密,只要有所求便是个可用之人。

正思索着,便听身边跪着的人开口,所说之话果然不出她所料。

“丞相这是身寒体虚,应当是近日天气生寒所导致气血不畅,出现了晕眩和眼盲之症。”

明宣佚说完转身从身后药箱内取出针包,择了金银针为人手上进针。

“卑职为丞相先将这郁气疏通开,眼盲之症便能好上些许了。”

如今她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些零零散散的光晕徘徊,林韵顺着人的声音去瞧,还未抬头便被倏然扎入手中的一根银针痛的颤了一下。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那只被攥着的手也不觉收紧了力道,心想今日这针灸怎的比往日的都要疼上它许多!

“丞相,您且睁眼瞧瞧,可觉得好些了?”明宣佚恭顺地问道。

林韵应声缓缓睁开了眼,忽觉眼前猝然一阵强光爆闪,耀得她睁不开眼,想要抬手挡却发现根本腾不出手来,只得眯缝着眼,缓缓去适应。

瞬息间,一道附上来的阴影替她挡住了耀眼的强光,似是能感知到她适应的程度,那道阴影恰到好处地向外放开着。

眼前事物渐渐清晰,林韵看清了悬在她面前的骨节分明,宽大修长的手掌,只一眼便认出这只手的主人。

难怪适才她发觉原本攥着她手的人侧身倾斜,就连清冷檀木的浅香都离自己更近了些。

原来抬手为她挡光的是萧黎定。

手掌适时落下,两人视线怦然相撞。

跪在林韵身边的明宣佚面上有些难掩的凄苦,眼下便就这么夹在两人中间,拔针也不是,不拔针也不是,左右踌躇着,低着头不知该不该再开口问一句。

“晕眩之症可有好些?”萧黎定抬唇打破了寂静。

还没等林韵开口,身边的明宣佚倒是耐不住急忙打断道,“微臣须再为丞相扎一针,眼下只是将郁气疏解开,这病症还是在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手上的银针刚被拔出,头上便倏然又被强扎进了一针,疼得林韵登时眼冷汪汪,红着眼尾冷眼瞪着面前慌里慌张的老头。

难不成是上次没去给人送礼,这次蓄意抱负?

她刚到嘴边的话又因顾虑被轰然卸下,低头时睫毛轻颤,看得出是在竭力强忍着疼痛。

“好了好了,”明宣佚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战战兢兢地为人取下银针,低头向萧黎定说道,

“微臣给丞相再开一个驱寒化郁的方子,连着吃上几日,好生注意保暖,便可痊愈了。”

?所以生病的不是我吗?你朝圣上汇报什么?

“嗯。”萧黎定自然地应下。

?这两人疯了吧……

“怎么了怎么了!”

侧殿外响起一阵吼声,光听语气就能知道这人眼下有多绝望。

裴应惟几乎是刚刚将前厅处理好,将她那刚门的新娘送回屋内,便恨不得四脚并用地飞奔过来。

恍然一入殿便看见中间手牵手的两人,以及站在两人身边看上去被虐的体无完肤的明太医和那个两眼发红恨不得恶心得把人手砍掉的少年。

“什么情况?”

裴应惟夺步上前,正要抬手去检查林韵的状况,却猛地被人身边的少年拦住。

“回裴大人,丞相这是体虚之症,过思过虑所致。”明宣佚说完就连忙拿起医箱推到侧边候着。

“怎会如此严重,我瞧是圣上是抱着人出来的,韵儿,你现在可好些了?”他见那少年拦的厉害,索性不上前去,离着人一步远开口道。

“没事,多谢裴兄挂念。”林韵眼下恢复了些气力,悄无声息地轻手挣脱开了那只被人紧攥在手心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还当场为人转了一圈,看起来生龙活虎。

“嗯,无碍就好,”裴应惟点了点头,忽觉心中奇怪,开口问了句:

“可是体虚引起的晕眩?”

“嗯,还有眼盲之症。”萧黎定低头扫了一眼刚好受些便又开始胡闹的人,语气淡淡地回道。

裴应惟闻言思索着缓慢地点了点头,心道只一个体寒之症怎能牵连出这么多病症,但眼下明太医便在殿中,终归是也不好当面质问,毕竟他本家并非学医出身。

“人没事了就好,眼下前厅要是十万火急,急需圣上去一趟。”

他干脆单刀直入说了如今前厅的情况,其实朝中对自萧黎定登位以来迟迟不纳后宫一事颇为介怀,不少大臣腹非心谤,却也只得碍于权利不敢言说,可今日大婚之时,众目睽睽之下当朝天子竟然抱着男人弃大局于不顾,匆匆忙忙地跑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宫中与坊间传出的流言蜚语一搅和,那些原本还愿一忍再忍的大臣登时坐不住了,纷纷暴跳如雷,当堂嗔怪起来,更有甚者叫圣上择日即刻选妃,就差把自家女儿献上了。

林韵听着人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皮惊得是一跳又一跳,她小心谨慎地去瞧旁边的萧黎定,却发现这人嘴角勾起的弧度好像不太对?

都把人婚礼给搞砸了,居然还有心思笑得出来……

“此时皆由我而起,也应当由我去平。”

林韵牙一咬开口说道,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平复那些老顽童固执己见的思想,更不知道自己为何愿意替人揽下这个出力不讨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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