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京城事变的消息,何荣辉就带人去围困西北都护所,可他前脚刚走没多久,与小江留守在营地的布耶尔便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巨响——龟兹国用百六十条沙虎打头,强行轰开了西域入口的玄骑巡防营地。

夜色遮掩下,南疆十万群山中,悄然亮起星星点点微弱的火光,照出一队漆黑的重甲。他们自密道而来,如果顾昀在这里,便会愕然发现,他之前南下处理匪祸时挖开的,竟只是冰山一角。

被洒下皎洁月光的东海海域,码头上众多货船挨个撤出了海港,在一声漫长且极具穿透力的汽笛响起后,“商船”逐渐汇聚成列,为首的商船上蓦地换上了西洋教皇森严厚重的战旗,群船随着旗语散开,一个巨大的黑影自水面以下缓缓地升上来,过了片刻,前端海蛟先锋上突然冒出一簇湛蓝的信号火,直冲云霄。

一时之间,原本还算安宁的大梁边境同时三面受敌。

隆安七年,四月初八,安定侯在皇帝李丰面前拦住谭鸿飞,两人双双下狱的第三天。

他在天牢里最里面的一间,连能跟个说话的狱友都没有。躺在草垛上百无聊赖的顾昀手中捏着一个金灿灿的小东西,将它抛上抛下。

说来也怪,入天牢之前他自然也被搜过身了,可负责的那人却愣是跟瞎了一样,不知是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眼神丝毫没在这个小吊坠上停留过,就让顾昀这么带了进来。

不过有它在身边,顾昀其实感觉挺安心的,就好像那双经过伪装的黑色眸子,仍在温柔地注视着他。

明明外表看着跟他们年纪相仿,行事待人却温和包容得不可思议,顾昀从小到大基本没受到过这种类似女性长辈的关怀,感觉好像被整个按进一团软软的棉花里。

草垛边上趴着睡觉的灰耗子翻了个身,顾昀将掌心轻飘飘的吊坠收起来,拿指尖戳弄它后背,生生将人家戳醒了。

这耗子是他闲得无聊逮住的,每顿饭给它留上两口,养在身边解个闷。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被戳醒的耗子愤怒地瞪手欠的安定侯一眼,转身留给他一个圆滚滚的生气背影。

顾昀觉得它这样子挺像长庚小时候的。

……长庚,唉。

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

那天在温泉别院里,长庚问了他两个问题,还跟他说,他的妄念竟然是几年前就开始有的,可那时小长庚不还是个孩子吗,自己这个当长辈的到底哪里没做对,还是他真的心大到了一定程度,连丝毫端倪都没察觉出来。

还有翻出来的那些旧事后续会如何,也不知道长庚仅靠着他给的私印,能不能真的稳住四方军心。

但是他身在天牢中,再愁也不能将这铁门愁个洞出去,只好先扯过一旁发霉的破毯,闭起眼养精蓄锐。

这天夜里,顾昀在一阵心悸之中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借着指腹下触感冰凉的吊坠,缓缓平复过快的心跳,不知是不是因为牢里光线不足,那吊坠看着竟有点黯淡无光。

一天之后,来自西北的玄鹰送来了玄铁营遇袭的紧急战报,龟兹国沙虎扣门后是旌旗向天的数万西域大军,以及北疆关外,十八部狼王加莱荧惑亲率的精兵数万、重甲上千。何荣辉在苦撑了三天两夜后,收缩兵力退至嘉峪关。

长庚接到玄鹰消息,放出手中最后一只木鸟后备马进宫,在宫门前,委托了然大师继续查内应,重点放在李丰身边。

他前脚踏入宫中,坏消息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一道紧似一道的前线军情让李丰与文武百官们全都措手不及——玄铁营退走嘉峪关,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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