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玉禀报完酆都城的事,独坐月下清修,察觉到有人靠近就按住佩剑,一看是刑水水才松开。

刑水水跑了一路气喘吁吁,见着李观玉才蹲下来喘气。

她脸色有些白。

李观玉不禁忧虑:“水水,你这是怎么了?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你吗?还是遇上什么事了?”

刑水水酝酿好情绪:“赫连生……”

“赫连生怎么了?他又欺负你了吗?”

刑水水道:“在酆都城的时候他手臂受了伤,我就想着给他送点药膏,这样或许他就不会反对我跟着观玉姐姐了……”

李观玉心疼了,摸摸她的头:“赫连那边,我自会与他说明。他性子不太好,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她这么一说。刑水水想到刚才的事,小鸡啄米般点头:“脾气何止不好。我刚刚不小心碰了下他的额带,他就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了。”

李观玉微怔:“你刚刚说什么?”

听她的语气不太对,刑水水指着自己的额头,不敢说直接拽掉了。

“就是他额头上那个朱色的额带吧……我就碰了一下……他就很凶很凶。”

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李观玉久久盯着她叹息一声:“那抹额是他师父给他的,具体缘由我不清楚,但是山主说过,这抹额非他之外的人都不能取下。”

刑水水低头看了看刚刚拽他额带的手,心情复杂,那东西居然是他那个神棍师父给的。

李观玉看她神情不太对,安慰道:“水水别想这么多,说不定只是赫连不喜欢别人靠近。平日在灵山修行时他便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山主也想要他交些朋友……”

李观行来着找姐姐,看见刑水水也在就不爽了,刑水水白了他一眼。

但愿那额带没什么问题。

她站起身,笑道:“那我先回去了观玉姐姐!”

夜晚宁静,打开窗户是一轮惨白的月光,古老而静谧,漆黑的树影间飞鸟上床下跳,月光透过间隙照亮少见凉薄的眉眼。

夜很深了,赫连生握着桃源剑,却一直没有入睡。

刚刚的那一幕还浮现在眼前,他很不解。

为什么除自己外无人能取得下来的抹额,刑水水轻而易举就拽下来了,为什么偏偏会是她,这么弱小,一点修为都没有。

或许,刚刚就应该杀了她……

他握紧剑,袖下灵符突然飞出,在他面前自动燃烧,幻化成他师父的虚影。虚影沐浴在月光之中,白发飘飘,两眼微阖。

赫连生道:“师父。”

山主微微颔首:“为师刚刚听观玉说,你们在酆都碰见了李时序?怎么样?可有伤着你?”

赫连生轻蔑道:“世间无人能伤我。”

山主笑道:“哦?那你这手臂?”

赫连生冷淡:“不过是炸塔时没注意,并无大碍。”

山主叹了口气:“这么大了,性子还是这样,执拗,淡薄。这么多天,你和李家姐弟俩相处的如何?”

赫连生没有说话。

山主道:“也罢,顺其自然吧。”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赫连生:“在你下山的这段时间,可曾遇见了那个能把你抹额取下的人?”

赫连生眼神微冷。山主盯着他。

赫连生沉默许久才说:“未曾。”

他顿了顿:“要是遇见了——”

少年抚弄桃源剑的剑穗,语调一冷:“我就杀了她。”

剑穗飘动,剑意凛然,煞了一室月光。

他师父是世上最强的巫祝。这么多年,多少风流英雄豪杰、王子王孙,不远万里来到灵山,就是想让师父替他们算上一卦。师父都未搭理。

只是在很多年前,拜师的时候,师父曾为自己算过一卦。

他说:“小连啊,你今生的前途无量是因为在轮回道中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命中注定也会有一场劫难。”

“我曾窥探过一丝天机。你会被一人所杀,那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就是为了杀你,可惜,为师竭尽毕生所学都算不出他是男是女。”

小赫连生抬头,很不屑:“她不可能能伤到我,若是真的,我只会杀了她,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山主笑了笑,从百宝阁中取出一根抹额,以朱砂和自己的一滴心头血为之开光,系在赫连生额头上。

“莫要轻敌。”

小赫连生微微感到不适。

“这抹额,只有你一人能取的下来,倘若出现了第二个人,那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山主脸上也闪过一丝杀意,低声:“若是有朝一日遇见了,不要犹豫,直接杀了她。”

赫连生对命中注定一说一直很轻蔑,但师父的话,他还是会放在心上。

他想过这个人可能是什么隐藏于世间的绝世高手,或者和阴山老祖一样修邪术。

直到那位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少女出现,她双鬓别花,满脸慌乱,一伸手,轻而易举扯掉了他的抹额。

命运悄然改变。

怎么会是她……赫连生心烦,也很不解。

符火烧尽,师父的虚影消失。山主像往常一样叮嘱了几句,屋内恢复刑水水走时的模样。

赫连生也拿上桃源剑,推开房门。

刑水水决心明天要跟着他们,睡得比平时早,也比谁都睡得香,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她睡得太死,自然也就不知道赫连生来了。

跟鬼魂一样,一点声音都没出。

赫连生进来,先是嘲弄她睡觉不关门,然后看见她躺在床上,睨了一眼,不禁想,怎么会有人睡相这么奇怪?

刑水水蜷缩在被褥里,抱着一半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像小猫一样。就算是桃源剑对着她的脖子,她还浑然不知,一直在嘟囔着什么。

“你不要跟我抢饼……你完了……”

“别捂我嘴……你有病啊!”

“你这人好刻薄……我最讨厌你这种刻薄的男人。”

夜色微凉,少年冷笑。

肯定是哪里有问题,就她还能杀得了自己?

倒不急着杀她。赫连生在她房内走动,然后就看见了她桌上放着的、笔墨还未干透的一幅画。画面很简洁,就一只潦草的王八。

旁边三个字:赫连生。

下面还有一团火在烤这只王八。

赫连生冷冷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女,现在就想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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