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守府后,陆萸把簪子递给魏氏看,然后将曹娰那番话也一并告知。

魏氏细细察看簪子,此簪虽手感温润,却只是普通碧玉簪,且长辈相赠,应该无太多深意。

见陆萸一脸担忧,她安慰道:“许是你刚好合了老王妃的眼缘,好好收着吧。”

“可会连累父亲?”陆萸心中仍有担忧。

闻言,魏氏无奈一笑:“莫要想太多,日后我补份礼给老王妃就是。”

陆萸这才放心下来。

离开魏氏的院子,陆婠在一旁悄声抱怨:“指不定是那翁主自己眼红,讹我们的。”

陆萸却觉得曹娰不像在说谎,她看得出这个簪子是旧物,人老了容易念旧,身上的东西也只会戴自己觉得重要的那几样。

没有与陆婠解释太多,她笑道:“不管了,反正东西已经给我了。”

陆婠闻言,跟着笑了起来,再眼红,他们也要不回去了。

从南南王府回来后的第二天,杨蓁蓁竟然上门了,带了一堆女孩子的头花和和一些小零食,说是来赔罪的,这让心里对杨氏姐妹还有怨言的陆婠也消了气。

魏氏陪着陆萸姐妹和杨蓁蓁聊了一会就让姐妹两带着杨蓁蓁下去玩了。

因陆婠还有箜篌要学,杨蓁蓁便随着陆萸去了芝兰院。

此院子名字叫芝兰院,院中却只有少许兰花,甫一踏入院门,入眼的全是紫藤花,如今正是紫藤花开的季节,紫白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同一串串紫色的风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各位柔美,让人为之倾倒。

没来找陆萸前,杨蓁蓁猜想陆萸身为庶女估摸着和家里的那些庶出一样过得寒酸,如今见芝兰院处处透着精致,也忍不住对魏氏的大度和宽和心服口服。

之前有人耻笑江左陆氏将女孩当宝,无论嫡庶,如今亲眼所见,果真一点都不假。

陆萸陪着杨蓁蓁聊了会,以为她很快就走了,二人正聊着,杨蓁蓁竟突然提出想和自己做朋友,脸上一副很是认真郑重的表情,这大大出乎陆萸的意料。

她出身高门杨氏,又是嫡女,却愿意放下身段和一个南方小庶女结交,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陆萸皆是不能拒绝的,或许她只是小孩子心性,过一阵也就忘记了,陆萸这般想着便答应了。

谁知,过了今日之后,杨蓁蓁竟然每周都要来找陆萸,陆萸起初对这样的热情有些不习惯,但都是年龄相近的女孩子,一来二去的也慢慢和她熟稔起来,魏氏也习以为常,每次杨蓁蓁来,都会差人送些茶点过来。

杨蓁蓁的母亲出自王族清河崔氏,是一位非常典型的望女成凤型家长,最引以为傲的其亲自教导的长女已入主洛阳东宫成为太子妃,所以对余下两个女儿的教育非常严苛。

陆萸还没开始学乐器,杨蓁蓁却已经能用箜篌完整的弹奏一曲《采薇》了,她每次来找陆萸都是来吐槽学习历程,原因无外乎母亲崔氏总拿她和长姐做比较,让她透不过气来。

相比之下,魏氏对女孩的要求宽松很多,只要好好习字即可,棋琴书画只求随心,女红甚至都没有过多要求,虽是如此,陆婠的箜篌也是弹得极好的。

有嫡姐这个珠玉在前,陆萸便愈发没了奋斗目标,只求平平安安做个躺平的咸鱼,有的东西真是需要天赋的。

咸鱼陆萸恰好是杨蓁蓁羡慕的对象,她也有两个珠玉在前的姐姐,却没机会咸鱼,每次出门皆是以想要熟悉建业城为由,其实只为来这里透透气。

陆萸很能理解杨蓁蓁,此时的她就像后世被父母逼着学兴趣班的孩子,既厌烦又不得不学,她无外乎被逼的太紧,想找人倾诉一下。

日子就在陆萸优哉游哉的咸鱼生涯中飞逝而过,很快到了冬日。

建业历年都很少下雪,但入冬下过几场雨后,霜色连天,整个建业城都浸泡在白茫茫的冷雾里。

这个清晨,陆萸起得比平时早,给魏氏请安后,她急匆匆赶往城东书肆,说是书肆却不似后世的书店有很多书卖,卖的都是寒门子弟需要的文房四宝和一些常见的书。

这个时代世家掌控着大部分的书籍,不会让书籍随便外流,那些大家的名著名作都是世家发扬光大的秘籍。

这几年,有一位雅号一竿翁的画者偶有作品流出,若是以前,世家子弟皆以寒门子弟卖字画为耻,如今却出奇一致的以收藏一竿翁的画为雅事。

过几日就是长兄陆弘的十五岁生辰,为了能抢到画,自去年中秋她便已经交了大笔定金给书肆,谁知等了一年多未有任何音讯传来,实在等不及,她打算亲自上门问问。

此时天空阴沉沉的,虽然没有雨,却似有寒冷的碎屑飘落在脸上,冻得脸生疼。

木槿在身后小声抱怨道:“女郎君就该坐车出来的。”

“我想给长兄一份惊喜,太多人知道我出门不好”陆萸搓搓手道。

至书肆,书肆小二无奈解释:“要不,小的把定金退给女公子?”

一杆翁的画虽然抢手,价格却没有贵的离谱,莫不是他们偷偷把画卖给了别人?

陆萸越想越气,忍不住用力拍了拍柜台,怒斥:“做生意怎能不讲信用?不怕被人报复吗?”

“是真的无新作送来,若能做生意,我们岂会藏着掖着?”小二一脸赔笑的回。

陆萸见小二甚是敷衍的态度,愈发生气,还想接着骂两句,身后突然传来几声轻轻的咳嗽声,她和小二齐齐向门口看去。

那次上巳节后,陆萸没再见过曹壬,也没想过还能再与他相遇,在她看来二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

如今只见曹壬着一身银灰色锦袍,披着纯色白狐毛斗篷立在门口,抬首间与陆萸四目相对。

未待陆萸回过神来,之前不知躲在何处的掌柜一脸热情地迎了上去“贵客至,有失远迎。”

曹壬却只是淡淡点点头后,看着陆萸:“阿萸来买笔墨?”

突然再次遇到曹壬,陆萸先是惊讶,然后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原来是你呀!”

不等二人继续寒暄,掌柜忙热情地对陆萸道:“女公子要什么不用自己找,让小的去找就行。”

小二也被曹壬惊呆了,眼前的贵公子真是太干净出尘,仿佛他出现在这样狭小的店铺内都是一种错误。

“愣什么,还不去备茶”掌柜对着小二骂道。

虽然可以狐假虎威,陆萸却只是忙摇头:“不用茶水,我只买画。”

掌柜不敢离开,看着曹壬示下。

曹壬轻咳一声后,淡淡开口:“听小友的。”

掌柜退下,陆萸忙走向曹壬,关切道:“大冷天的,你还出门做什么?”

“许久不出门,闷得慌”曹壬笑回。

“再如何也不该拿身体开玩笑”陆萸不赞同的看着他。

明明是个病秧子,还喜欢在大冷天瞎折腾,她真是无法理解现在的王孙贵族。

今日的陆萸穿一身杏黄色襦裙,外披嫩绿色带毛领斗篷,头上戴的是黄色的迎春花绢花,曹壬见了,又想起了青团。

将帕子收回袖中,他问:“你的画选好了吗?”

陆萸摇摇头,颓然道:“为了买一竿翁的画,我把前几年生辰收到的银钱都压在这里了,如今竟和我说没货,这不是戏弄人么?如今长兄生辰将至,我如何还能备出新的礼物。”

再次捂嘴咳嗽几声,曹壬才回:“他的画,我可以送你一幅。”

“当真?”真是瞌睡遇到枕头,陆萸一脸惊喜的看着曹壬。

她的双眸太过明亮,曹壬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微微怔住,少顷,才笑回:“当真。”

虽心中欢喜找到了画,陆萸仍觉得收别人这么重的礼有些不合适,忙道:“要不你开个价吧,我向你买。”

“这画是友人相赠之物,如今借花献佛而已”曹壬笑回。

陆萸萸听了,便不再纠结,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至柜台前,伸出手看着掌柜:“把定金还我。”

小二忙把银两点好赔着一脸的笑递给陆萸。

细细点验后,陆萸不悦道:“被压在这里一年多,就没有点利息?”

书肆定金还算利息?闻所未闻呀,小二被吓懵了。

掌柜却是识趣的,忙加了十几个五铢钱,眼前二人一看就是贵人,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

陆萸这才心满意足的把钱收回小袋子揣入怀中,笑话,她日后可是打算躺平的,银钱之事如何能马虎。

因出身王府,曹壬对金钱向来没有什么概念,以前他觉得谈钱太俗气,如今见到如此生动的陆萸,突然间觉得很有烟火气。

见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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