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想也没想就挂断电话,然后关机。
她拍拍长裙后面沾惹的沙子,提着鞋和包一步一步深陷在沙滩上,朝着身后亮灯的建筑缓慢挪去。
酒店大堂旁边是一家日咖夜酒,同样只对住客开放。
店内装修主打清冷风,但气氛绝对算不上冷清,卡座里满满当当全是深夜前来消遣的饮食男女。有人耳鬓厮磨低声交谈,偶尔发出含蓄的笑声。也有人倚在落地窗前接吻。舞台角落的年轻女人烫着狂野张扬的拉美卷,正在施坦威钢琴上弹奏随性明快的爵士乐。
黎念推门而入时,忘记自己还赤着脚。
这引来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但她并未留心。
她拉开吧台前的高脚凳坐下,把手里的凉拖鞋一扔,再踢到凳子下面。
“美女想喝点什么吗?”穿西装打领结的服务生一个滑步闪现到她跟前,手上还擦拭着玻璃杯。
黎念的视线在酒水单上逡巡片刻。
这些特调鸡尾酒的名字大多起得晦涩难懂,如果没有下方的英文名和配料表,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最后锁定住了“爱人”二字,不仅因为它简洁明了,而且外文翻译采用的是法文。
——“Monamour”。
她按着最标准的法语发音念了出来。
服务生本来盯着她的脸出神,余光隐约察觉到她的红唇一开一合像是说了些什么,连忙惊恐地道歉。
“我要一杯‘爱人’,谢谢。”黎念耐心重复一遍,附赠一抹未饮先醉的笑容。
“好的,您稍等。”
她扫了一眼配方。基底是朗姆酒和草莓百利甜,混合以椰乳。看起来这款“爱人”既有奶油的甜腻,也有酒精的刺激,像极了正常恋爱应该有的口味。
淡粉色液体被盛在玛格丽特杯里,杯壁上面还有一只糯米纸做成的蝴蝶振翅欲飞。
黎念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和想象中的味道如出一辙。
身侧袭来一阵轻风。
“Mizuwari,谢谢。”
黎念闻声向右看去。
一个看起来约莫30岁左右的男人落座在她身旁。他穿着得体精致,腕上戴着一块价格不菲的江诗丹顿钢带款手表,发型亦梳得一丝不苟,在此地浓厚的度假氛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嗨。”男人先主动打招呼。
黎念弯唇一笑,颔首致意。她把一侧头发撩拨至耳后,栗色长卷发顺着身体曲线垂落在纤细的腰间。昏黄的灯光洒落在身上,使得原本就精致的侧脸轮廓较之白日的凌厉更添几分柔美。
“虽然这种搭话方式有点老掉牙,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在哪里见到过你。”
“大家都爱这么说,”黎念把蝴蝶取下来放在手心里把玩,故意和人唱起了反调,“或许因为我是大众脸吧?”
“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这种对话一度让黎念有些乏倦。但她只是浅浅笑着,和男人碰杯,静候对方的下一步攻势。
等待合适的时机,完美地拒绝。
“其实我想说的是,海云7897,是你吧?黎念。”
他把“7”这个数字读作了“拐”。
这是国内航空通信的专业发音方式,为了避免在复杂的无线电环境中造成误读、误听。
黎念玩味的笑容登时凝固:“您是同行?飞友?”
总不能是塔台那个约她吃饭的管制员吧……追她追到外省来,也太有毅力了。
“这不重要,以后有机会知道的,”男人饮下杯中一半的威士忌,举起酒杯向她示意,“但愿那个时候你还能保住这份工作。”
“?”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黎念顿感胸中升腾起一簇无名火。
“迫降直播我看了,很精彩,和动作大片一样惊险。不过——
“没出事只能说是运气好。其实有很多技术问题都是可以避免的,比如你们太着急拉平导致重着陆,差点把飞机都摔了,这和PM的错误指令脱不了干系吧。
“开重型机这个水平未免也太、差。”
男人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双手插袋潇洒转身离开。
不知何时,台上组成了一个小型爵士乐队。有了贝斯和鼓的加入,音乐变得更富层次感。女钢琴师忘情地站起身来,玩起了即兴炫技。
黎念呆呆注视着那个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仿佛每一个钢琴音符都重重砸落在自己的头顶,脆弱不堪的骄傲在此刻风化崩解。
民航的安全飞行时间记录仍然在不知疲惫地向前滚动,或许这件事发生在所有飞行员身上,最后的决心都只有一个。
尽人事。
甚至还会有人可以表现得更加无懈可击。
——她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当作救世神。
牙龈咬得有些发酸,她转身向调酒师招手:“来一杯highball。”
黎念一杯接一杯地捱到了后半夜。之后再有人来搭讪,都被她骂骂咧咧赶走。
周围浮动的人影渐渐散去,她的神志也被酒精捧向了云端。直到破晓时分,一轮红日从海面上缄默着升起,她才半梦半醒着被侍应生搀扶着回房间。
整个房间灯火通明。取电的卡槽里竟然已经有一张房卡。
黎念来不及思考是谁侵入了她的领地。她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照得不太舒服,微睁着醉意惺忪的眸子,在墙壁上四处摸索灯光开关,却苦寻无果。
“小度小度,关灯。”迷糊中带着几分愠意。
语音助手的回应并未如愿响起,这里不是她在亦庄的家。
取而代之,是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你竟然还有心情喝这么多。”
这个声音黎念认得,即便醉后不知天在水,她也清楚地认得。谢持的声线低沉得就像深夜海潮,每每漫灌进她的鼓膜,都裹挟着粗细不同的沙砾。
眼睛已经适应了房内的光亮,黎念把腕上挎着的LV老花链条包随手扔到地板上,朝着落地窗晃晃悠悠地飘过去。
她明明没喝多少,怎么偏偏就出现了幻觉。
窗户朝东而开,框住的景物恰到好处是初升的赤日。橘光从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流淌过来,将谢持高大屹立的背影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穿着材质偏软的亚麻衬衫,袖口被随意地挽到手肘,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漫不经心的矜贵。
乍一看和两年前没什么两样,身型依然完美得让她心旌摇动,非得说的话——
“你剪短头发了。”黎念嬉笑着踮起脚,对他的后脑勺又揉又拍。
手感变得有些刺挠。她还是喜欢原来的长发。
谢持没有料到两人阔别多年的话题竟会始于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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